说出去谁会相信,帝国的长公主会是这样一双常年劳作的手。
宁戈紧紧攥着抵在额前,声不成调,“害母亲担忧,是孩儿的错。”
迦南摇头,“你能回来就好,母亲再不求别的。”
想了盼了十年的人就在眼前,毫发无损地站在面前,迦南情难自禁,猛地抱住,断断续续大哭了起来。
嬷嬷宽慰几句,也没能劝开,只得道:“公子才落家,身上沾了雪润得很,总得去洗洗换身衣裳,免得染了寒气。再者,家翁那里也要去磕头的。”
周凛缠绵病榻有些时候,年纪又大了,熬着熬着把人磋磨得瘦骨嶙峋,
眼看时日无多了,宁戈这趟回来,算是喜讯,老人精神总该好一点。
迦南听了这话,敛住哭声,拭着眼泪道:“你翁翁一直盼着你,你去陪会儿,晚些母亲再和你说话。”
宁戈应着声告退,随嬷嬷去温汤洗浴,不想耽搁太久,粗粗梳洗完便着装出来,急着去探祖父。
嬷嬷拿来狐狸毛斗篷披上,让家僮掌上灯,撑着伞,引公子去。
山上周家的主宅建得宽敞通透,但因为地势曲折,院子散落各处,少有回廊甬道连接,要从一处到另一处,往往要日晒雨淋。
周凛病了后,为方便照顾,从上下茅屋搬到山上,住在阳面的屋子,离迦南不远,只需一条小径便到。
上山来时雪已停,这会儿堆到脚腕,深一脚浅一脚,湿滑难行,途中又碰了一颗杉树,肩头落满积雪。侯在屋檐竹帘下的婢女拿了掸子来,轻轻拍扫。
屋内炭火很足,宁戈解开斗篷,正要进去,便见一个女童端端坐在杌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女童穿一条灰扑扑的襦裙,上衣隐红灰,下裳鼠背灰,像个朴素的小老太太,唯一金贵的,大概就是脖上挂的璎珞金项圈。
“嫤和?”他脱口唤了声,走前两步。
女童眼睛一亮,看着宁戈蹲到面前,冲她淡淡地笑,和阿姊有点像,但终归不是阿姊。她肩膀缩了缩,看着人的时候又是一阵迷茫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