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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姬在里间伺候汤药,家僮通禀,忙整衣出迎,见到宁戈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给嫤和糖吃。而嫤和痴痴地坐着,一动也不动,像个木头桩。

茯姬急慌慌地上前,扯了女儿下地,“嫤和,快唤阿兄。”

嫤和不懂,但母亲说了,也只好有模有样地跟着行礼,细声细语地唤了声,“阿兄。”

宁戈似乎看出点什么,嘴里没问,脸上却一片黯然神伤。

茯姬怕他多想,催道:“家翁难得清醒,方才换了衣裳,就等你来了。公子快进去罢。”

僮仆端了擦洗的铜盆出来,掠过一股呛鼻的药味,宁戈迟疑了一瞬,打帘进入。

早先已经来人告知,周凛惊诧万分,有欣喜,也有释然,不着急和孙儿相见,慢慢服完药,穿戴齐整。

歪坐在榻上,面颊有点色泽,精神比平日略好,宁戈从外头进来时,他抬手指了指,“宁戈过来,和翁翁说说话。”

语气还像儿时,唤着他叫他不要调皮。

宁戈鼻子酸疼,跨前一步,在膝前跪下,用一旁的铁钳拨动着炉子里的炭火,不敢看周凛。

周凛声音很轻,“都十年了啊宁戈,真快。”

眼泪在宁戈眼眶里涌动。

周凛摊开手掌,抚着他的脑袋,手指颤得不能控制,“我的儿子,你的父亲,去时才而立,正值一个男人的壮年。最辉煌的十年,平西北,定东南,戎马一生,受万民爱戴。做到镇国大将军已是极限了,我劝他急流勇退……还是晚了大梁,大梁欠我史氏一门,到祖父这里,该做个了断。”

“你回来前,承善已经告知,翁翁想了很久,替你想了一条后路。”

“你啊,帮着你妹妹罢,翁翁这里有件重要的东西,她拿着,才会拿捏分寸,事事斟酌。”

他和宁戈道了几句话,大口咳喘起来,气息愈渐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