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珍不吭声儿,她挟起糟溜鱼片,突来的恶心袭往喉咙,微蹙眉强自抑下,三姨太太问:“听说老爷在东三省弄了差使,开春就要走了,可是真的?”
聂云藩便说起这差使怎样得来不易,他看尽脸色尝够冷暖用去不少银钱,才得了口头允诺,批文还要等二月底才有眉目。
二姨太太道:“看来还没个准头,勿要高兴太早,免得夜长梦多。”
聂云藩听得这话又不乐意,开始吹嘘其实私下打听过,那官儿一手遮天,他没意见就十拿九稳了,更况这差使还是他推荐的。
三姨太太问:“那官儿是哪个?”
“我告诉你们,待出了这门就通通忘记!不许到处瞎讲!”聂云藩压低嗓音道:“是财政部长姚谦,姚先生!”
英珍听得心底微动,面前似有一团迷雾,轻轻一拨就能见分晓,却听美娟在嘟囔:“阿爹只顾自己开心,也不替我打算!”
四姨太太问:“替你打算甚么?”
美娟要面子不说,聂云藩道:“我旁敲侧击过天涯何处无芳草,年后让你姆妈给你挑个更好的。”
美娟委屈又恼恨:“哪还有比他更好!你们都不替我着想我是你们生的么!”想着姚苏念的冷淡和躲避,气就不打一处来。
聂云藩低叱:“胡说八道!”
四姨太太偏说:“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果然没错的。”
“干侬啥事体?在旁讲风凉话!”美娟胳膊肘一捣,把她的碗捣翻了, 鸡汤淅沥沥顺着桌沿往下淌。
聂云藩懒得管,抽根牙签捂着嘴认真地剔牙。
英珍命鸣凤擦桌子,再拿副碗筷来,三姨太太打圆场,捧起酒盏一个个地敬着。
一顿饭吃的不咸不淡,快完时,阿春撩帘子禀报有老爷的电话,聂云藩出去接后,又复进来,走进里间换身长袍马褂,说有应酬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