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站在那儿,宋凌都觉得给这屋子增色不少,明明处处都没有变化,掉皮的墙还是斑驳的,断腿的椅子仍是断腿儿的,却叫宋凌看着生动了许多,好像这块地方都整个儿活过来了似的。
四人两两相对站着,门外便是宋家的马车,一大早就候着了。
段缨为段宁挂好了腰间的玛瑙带勾,这是家中压在柜底的,多年来所剩无几的好物件,段宁抬眸看着她方见了一面就又要启程远离家乡的弟弟,心里翻涌着说不上道不出的难言滋味,不知是酸涩还是苦楚,只心底明白,他此次一去,再见真就不知是何时了。
京城比琉城,可远了去了。
她故作轻松的一笑,眼里却满是不舍,手轻拍了拍段宁手臂,“又要走了。”
段母补充道,“才就回来了一天。”
段宁抿着唇,目光紧锁着段缨收在腰间的手,那双手上的薄茧,被她自作聪明地蜷进手心,却仍叫段宁看了出来。
那曾是双弹琴的手,他阿姐的琴技,是国宴时进宫为皇上献曲儿时才能露一手的水平,她一坐到琴旁,连白雪雕花鸟食罐里叫声婉转的鸟儿都噤声听着,生怕露怯。
如今却因家庭琐事磨得没了弹琴的兴致,也失了大展身手的机会,甚至连这弹琴的手都饱经风霜。
段缨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手上,忙又将手往里收了收,没话找话似的开口道,“阿宁穿着这衣裳,真有些曾经的模样了。”
曾经的模样?
宋凌听了抬眸,这会儿才发现段宁身上穿的竟是件男装,怪不得方才阿姐在他身前系这系那的,女子的衣裳哪有挂带勾的?
不过这带勾也确实精细,套红的颜料雨点子似的洒在玛瑙外,顶部弯曲的地方用金线绕起,圈成了金錾花的样式,配着他这红底黑纹的外袍,宛如一丝金光点缀在腰间,显得矜贵雍容。
可不管怎么好看,它到底是件男衣。
宋凌瞧了那件衣裳几眼,又侧眸去看了段缨和段母,二人竟都未说道这事,对他穿男衣没表示出半分的惊奇。
她想问问,却又不忍打扰他们一家人道别的场面,便想着上了马车再问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