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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御苑远远看见那小宫女和陛下分开的时候,陛下是笑着的呀,可一转身就变了,若是小宫女冒犯,陛下为何没有龙颜大怒?又为何让小宫女走了?

到了戌时,终于硬着头皮小声问:“陛下,今夜”

皇帝淡淡扔了两个字:“罢了。”

罢了。

由她去,缘非伊人罢了。

此后,这种怅然忧郁的情绪挥之不去,皇帝忽觉得做什么都没了热情,百无聊赖,在朝上还能继续气宇轩昂着,可一回到昌明殿,面对堆得如小山一般的奏章,多如牛毛的国事民情,竟生了刻骨的厌恨,到今已是九年零三个月,他是第一次觉得,累了,倦了。

近一年来头疼之患发作了数次,已渐成了症候。

做太子监国的时候,看着父皇在御案后,隔一会子便要按揉鬓穴,如今,终于体会到了那滋味。

那年皇祖父将垂髫的他抱在膝头,稚子背完了整篇《离骚》,老人粗糙的手慈爱地抚摸着额头,叹说:“孩子,你了不起啊,有子如此,足见我赵家气数正盛!幸甚!”

对挽着大哥手的父亲说:“此儿智识,当成重器!”

然后将他用了四年的名字“赵禛”改成了“赵禝”,皇祖父问他可知意思,他只是摇头,觉得没什么不一样,笔画很多,都难写,皇祖父郑重其辞地:“彼黍离离,彼稷之苗,万民的食粮,天下的生息。

礻,为祭之祀,圭壁五寸,以祀日月星辰,九鼎大吕,以尝鬺亨上帝鬼神,祈兴王业,丰农桑,以定天下九州。

你的名字意为百谷之长,社稷重器。”

回到府邸,母亲喜悦地告诉他:“儿啊,这是命中注定,你生来便是投身社稷的。”

他那时似懂非懂。

后来渐渐长大才知,禝,一字负万钧,沉重的成了一生负荷。

这晚去了清云殿,斜倚在引枕上,听着徐相宜弹唱:“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