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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烛辉煌,他顿住脚步,高大的背影僵了一下,沉默片刻,道:“父皇当年病况本来好转,却一夜之间突然急转直下,与你有关系吧?”

宸妃展出一抹凄怆的笑:“果然,表哥是不信我的,既有此问,必是手中已有实据了罢。”

握瑜一直以为,在这深宫之中,至少我们该是心意相通的,却原来是相怨相疑啊。

皇帝转回了身,眉峰蹙着刚毅,眼瞳如幽深的井水:“你做的滴水不漏,熟知天网恢恢,朕让御药房的所有人繤写回忆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在父皇驾崩前一个月,你去取他的药,在生藤黄前头滞留了片刻。”

父皇久服丹丸,中毒至深,御医开的解毒药就有藤黄,性烈,有大毒,稍一过量,就足以致命,而与丹砂中毒无甚区别。

宸妃下了地,双膝吻地,凭表哥的心智,已无用再辩驳。

皇帝走过来,眸子燃烧着一簇火焰:“朕问你,今日说一句实话,朕要实话,到底是不是你?”

宸妃心知今日难过关,泪如雨下,默然伏地磕了一个头。

皇帝已知答案,沉痛地后退一步:“你做的,为我做的,便同我做的没两样,我竟是个弑君弑父、十恶不赦的”

宸妃上前抱住他袍角下的小腿,哭的凄楚哀哀:“你还能原谅我吗?我是为了让你早一日上位啊,先皇儒弱,国家内忧外患,他在位一天,那些老虎只会不断养肥,壮大,若等到鲸吞蚕食的那一日,你岂不成了鼎鱼幕燕,表哥,瑜儿不惜丧心病狂,全是为了你啊,为了你能坐稳那个位子,瑜儿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皇帝甩开她,俯身冷冷逼视着,眼珠底蒙上了一层悲哀:“你不过是怕自己天寿不永,想早一日做皇后罢了。

真心这两个字,你自己信吗?握瑜,你喜欢的是赵禝这个人吗?”你

扯开伪装的面具,说白了,她喜欢的不过是一个男人的华衣冠冕,手中的权柄,能给她母仪天下的尊荣。

站直身躯,苦笑着:“你和皇后淑妃她们有什么不一样,你们对朕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真情挚意?我堂堂一个七尺丈夫,要你个女人为我冲锋陷阵了吗?你这一身伤疤,是为了什么,你看透了我的软肋,不就是为了让我欠你的吗,我不是在还吗,我他妈这些年不是一直在还么!”

宸妃双手捂面,泪水溢出指缝。

皇帝只觉身心疲累不已。“你走吧,到瑞山温泉去养着,待好一些回渭州去吧,你不是一直想风风光光回去省亲么,朕许你全副皇后仪仗,谕令渭州修建行宫,你便在那里好好休养着吧,这几年不要回来,朕怕见到你,会忍不住,手刃了你。”

语罢,缓缓步向殿门,脚步沉重,肩头似负千钧,从今而后,那个皇位,沾着父皇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