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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选这个人,各方各面都占了中庸二字——打仗的本事嘛,有一点,做官的本事嘛,也有一点,但都不精深,但他唯独就是胜在有一份好心性,认得清自己,也认得清旁人,又因出身较高而对朝局颇有大局观,是个最好不过的副手。

薛雯涉足朝政多年眼界非一般人可比拟,自然是一点就透的,她如今也正是关键的时候,不由酸溜溜地道:“你倒是好运气···怎么刚好就能让你遇上一个呢?”

这话倒是给沈尧提了个醒儿,一击掌道:“差点儿给忘了,你在深宫多有不易,服侍圣上的那个女官齐姑姑,虽说皇上惯使太监显不出她来,但到底也是近侍,她与我家有些善缘,算是个自己人——也是我如今勉强算是堪用了,我爹才告诉我这步暗棋,若有迫不得已之时,你也尽可差遣的。”

薛雯闻言不由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如此紧要之事,他却轻描淡写说了出来,对于已经决定要退一步的薛雯来说,确实是让人有些不敢领受的忐忑之感,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领了他的情。

沈尧亦很淡然,没有再趁机表功,拍了拍她的肩膀——本来想照着旧时习惯拍头的,然而她的那个宝冠实在是让人无处下手···含笑道:“但愿你是用不上的,蓁娘。”

······

宴散得着实是有些晚了,瑞银小心扶着薛雯往回走——却不敢走得太快,怕夜风催动了酒意,走得急了回去头疼。

长路无聊,反正也是闲着,薛雯见瑞银一副欲言又止的憋屈样子,嗤笑道:“想问什么就问吧,瞧把你难受的。”

瑞银的确是心头记挂着呢,得公主松口忙一屈膝,略略沉吟,便道:“公主与沈公子,可是尚有回寰的余地吗?”

薛雯就猜到她要问的是这个,淡然笑了笑,摇头道:“这世上的道理,认打不认罚,认罚就不认打,不然也忒屈死了人了。”

瑞银是个聪明的,不是瑞金那种小机灵,是真的能够知人心意,听了这似是而非的话,却是立刻就明白了薛雯所要表达的意思——既然已决定了要一刀两断作废了那心照未宣的亲事,那就没必要再对着沈公子横眉冷对仿若仇敌。

一码归一码,或者说···对着沈公子,公主已经开始讲究对待外人的公平与道理了······

其实薛雯本没有这么通透的,究其原因,竟是不久之前,王贲元的那一番话点拨了她。

枉她薛明安自视甚高自诩强者,可是原来这诸般烦恼的来源,皆不过是因为,她不够勇敢罢了。

——原来她还是不够勇敢,原来她还是希望有人能引导她,能带领她,或者至少,能支撑她与她并肩。

从前引导她的人是父皇,所以她一往无前一腔孤勇,对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未曾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