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忽然有一天,她发现这指引是拴在脖子上的绳套——牵着她引着她不假,必要的时候也能顷刻间要她的命······
从前支撑她的人是沈尧,她近乎于哀求地请她的阿兄凡在一日,“便慷慨落辉于我一日”,可原来这一切美好、情爱,本是水中之月不能持久。
所以她在那一刻将积压的百般的彷徨与恐惧皆外化于愤怒兜头抛给了沈尧,现在想来,倒也是沈尧的无妄之灾。
战场上瞬息万变九死一生,也难怪沈董氏恨她恨得那样,连君臣之仪都顾不得了——不过这老太太从来也没多恭敬也就是了。
“世人误解、怨憎、诋毁、讥讽,能奈我何?”
想起王贲元说这话时眼中的光芒,薛雯不由神往,想着自己若能到达这样的境界就好了。
至于沈三郎,言语伤她是真,多年情份也半点儿不假,两相抵消,不必再计较。
——宫道上,二公主与瑞银主仆谈心,而此时此刻,崔波正也缠问着沈尧。
没走两步,就催马贴了上去道:“公子,您给个准话儿呗?二公主她消气儿了没啊?您不是一直光惦记着这事儿呢吗?”
沈尧在崔波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黑着脸道:“哪儿都有你,滚一边儿去吧正烦着呢!”
消气个什么呀?说个话恨不能离他八百里远,一直顾忌着距离,拍她肩膀一下,便离得更远了······
好在,沈尧这次回来,正好撞上了战死的沈二公子沈彬的周年,天子恩典,自然要容他留京拜祭过再返西南的,倒是能多留些日子。
为今之计,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倒不是有所图谋,只是自己做下的孽自己还,总要解开她的心结才是。
虽言笑如常,但他直觉薛雯的状态并不太正常,至少心绪不够稳定,再思及上回交心之时她惊惶悲愤的样子,顿时便如巨石压在胸口,无法释怀。
而此时,若是贸然提起自己的感悟,非但不能因自己的理解而带来安慰,恐怕说来说去反而更惹得她深陷在这些事里走不出来了······
何况一旦说得深了,薛雯少不得要问他是怎么想通的,到时提起吴世桓的事来,更是要惹得她跟着一起伤心难受,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