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同我说?”齐王妃问道,“我那时年轻气盛,你若是告诉我,我既便不会一气之下回京都,也会和王爷大闹一场。”那样,程妃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陆微言也明白过来,使得程妃甚至是王妃不会再有子嗣的幕后之人,竟是齐王本人。
程妃不甚在意地笑笑道:“王妃当时进府不久,妾身还摸不透您的性子,怎么敢乱说?况且说出来,王爷还容得下我吗?说来,王妃又是如何得知的呢?”齐王妃对她的夫君深信不疑,想来不会暗中去查他。
齐王妃垂了垂眸,才叹道:“我当初来恒州之时,母后让我的乳母崔氏随行。崔嬷嬷心思细腻,想必早就察觉到了异常。湛儿周岁时,她向我请命告老还乡,我便允了。谁曾想她回了京都,将事情告知了母后。”
程侧妃瞪大了眼道:“她竟没有先和你讲吗?”
齐王妃摇了摇头。
崔嬷嬷知道了内情,却没有告诉齐王妃,而是千里迢迢跑回京都告知当时的张太后。她们好像根本不在乎齐王妃的感受,好像那不是她们的女儿、养女,她们只为探到了齐王府秘辛而惊喜不已。
陆微言明白了从京都到恒州的路上,齐王妃的坐立不安是为何了。母亲不是母亲,丈夫不是丈夫。那日出城,她明知张太后驾崩极有可能是圈套,还要进宫探看,当真是……
程妃喟叹一声,只道:“太皇太后真是思虑周全。”
“你倒是通透。”齐王妃自嘲一笑。
“妾身并非比王妃高明通透,妾身只是谁都不信。”程妃看着齐王妃认真道,“王妃信王爷、信太皇太后,所以才会难过,不是吗?”
齐王妃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眼前这个人,年少时与她争宠,年长了又把外甥女送到自己儿子身边,本以为一辈子都要这么提防下去,没想到还会有今日的坦诚相见。
程侧妃起身,规规矩矩地福了个身道:“妾身斗胆说一句,比起可怜自己,妾身更可怜王妃。”
说罢她走进里屋,取出了一对银镯、一把银锁。那镯和锁都是幼童的尺寸样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躺在红方巾却依旧熠熠闪亮,想来是被日夜摩挲。
程妃看着它们,眼神都温柔下来:“王妃信的人太多了,就太容易受伤了。妾身能信的,也就一个女儿了。清滢是妾身的女儿,妾身本想着让她在恒州找个好人家,还能时常回府团聚。可她远赴京都不说,还死在了那里。”
她说着就忍不住哭了出来:“听说是从城门上跳了下来……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王侯世家,多的是三妻四妾,她父王都做不到,她怎么能求她丈夫做到?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我害了她。我只知道告诉她男人不可靠,子嗣才最重要,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