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着,陆微言在桌前坐着,面不改色心不跳笑道:“我之间假死随我爹回了淮州,没想到陛下又召我爹回京,所以……”
“休要骗我。”穆丰寅打断她道,“陆大人离京那日我曾出城相送,他神色悲切,不像是知道你还活着的样子。齐王领兵直逼京都,你此刻出现在这里,莫非……莫非要和他里应外合?你莫非真要做那乱臣贼子?”
话说到这种地步,陆微言实在没有骗他的必要了,她敛了笑道:“这话你不是问过一次了吗?”早在陈清湛出京都那日,穆丰寅便说过,她今日跟他走,明日就是乱臣贼子。“我能做什么内应?我只想和他携手,看万里河山。”
穆丰寅静默地看着她,片刻后方道:“你何苦呢?”
陆微言道:“我不是三岁幼童,我分得清是非对错,也认得清心之所向。”
“他还真的有问鼎之心啊。”穆丰寅哼笑一声摇头。
陆微言看着他,目光坚定:“他没有。”
穆丰寅皱眉道:“齐王一脉虎踞恒州,拥兵自重,政权军权都包揽了个干净,多少人都在说恒州姓陈不姓李,陛下身为国君,能不忧心吗?让他徙藩俞州,有错吗?”
陆微言此刻才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早已和这个少时玩伴背道而驰。“那为何二百年来从未有帝王出兵恒州?因为恒州雄兵挡住了瓦兹,守住了西北国门。除此,恒州还能支援梁州、梧州。陛下忌惮恒州兵重,可否想过齐王功高?”说到此处,陆微言笑了一声,“对啊,陛下想过功高盖主的。”
穆丰寅觉得她无药可救:“藩王与帝王的恩怨,哪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当今陛下抱负不凡,若真能开创天下一统的盛世,也是功在千秋了。”
“那我爹有什么错?”陆微言站了起来,盯着他道,“陛下想要盛世就可以不择手段吗?就可以借刀杀人除去恒州统帅,余太傅就可以暗中下毒强迫归隐的旧臣为新帝效命吗?”
穆丰寅怔住了。他猜测过恒州之事是朝廷的手笔,却没想到余虹会对陆明煦下手。他叹了一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只要把你在这里的消息告诉陛下,陛下立刻就会派人前来捉拿你?”
到底还是说到了这一步。
陆微言笑笑:“你们想用我来威胁他,那你们怕是失策了。”她绕过圆桌,走到穆丰寅身前,对他道:“穆丰寅,我亲手杀过人,你知道的,就在清晏园。”
陆微言发间还簪着那日刺死梁翠的铁簪,它能顷刻取了梁翠的命,也能须臾间了解陆微言。“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不会给你们威胁他的机会。”
她傲然地站在那里,坚定得如同修竹挺立,让人不得不相信她真的做得出那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