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一句话就道出了事实。父兄不显,则儿女命途多舛,飘零无依。可若父兄过于显赫凌厉,亦会折损儿女福气。”纯懿平静地说,语气中兼有无奈之意,“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柔婉二字赞誉,你不喜欢,可别人却也求不来呐。更何况,富贵险中求,若是咱们的福气要靠父兄的鲜血厮杀去换来,那我宁可不要这份福气。”
美清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不妥,随即忙乱地开腔说:“我忘了。姐姐的外家——”
“原也不干我外家的事。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纯懿拢了拢美清的头发,“你是要进宫做后妃的人,可不能如我一般胡思乱想。”
“美清,我们都很放心不下你,自三年前长姐与二姐姐许配婚事以来,伯母就加强了对我们几个女孩子的管教约束。她是料到会有这么一遭的。叶赫那拉氏,许久未有后妃了,所以怎么着这回也该有了。你是最小的孩子,咱们都很疼爱你,却不想这事情落在你头上。宗族盼着你争气,光耀门楣,但咱们这一支,从来都只愿你安康一生,顺遂喜乐。”
“美清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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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氏尚在梳妆,纯懿得了特准入内伺候。
“昨儿贵人歇在你那儿了。”
“是。贵人尚幼,内心有许多不笃定。”
关氏叹气:“我也不想是她。可天家偏偏指定要她,我也看不透。”
关氏又看向纯懿:“你素来有主意,又与爱新觉罗氏沾亲带故,骨子里实实在在淌着爱新觉罗家的血统,你可有什么想法?畅所欲言就好,房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顾忌什么。”
“贵人年幼,天真烂漫,许是这一点得太后欢心。”
“纯懿,你又不说真话了。”
“贵人入选,是太后留的牌子。背后原因若往深里想,可能牵扯颇深;可若真的只是凑巧,美清妹妹得了太后眼缘,也不是不可能。伯母,叶赫那拉氏衰微至此,难道真的还有什么值得皇上防备的吗?且不说咱们这一脉只得兄长一个嗣子,再往上追溯,吾伯祖父纳兰容若,其嫡子富尔敦殁无嗣,另一子福格,膝下一子瞻岱,与吾同辈,无功名,选入拜唐阿。”
纯懿记性好,将关氏记忆里模模糊糊的那些人名一串儿念出来,随后说:“与其说六格格是皇家防备咱们叶赫那拉氏而选入宫中,倒不如说,是皇家为了提携咱们叶赫那拉氏才允准六格格入宫。”
“伯母,咱们如今的光景,哪里比得上曾祖父在世时的钟鸣鼎食、簪缨世家呢?六格格入宫,一切都有了指望,皇上跟前摆着叶赫那拉家的格格,于是就会时时念及宫外的叶赫那拉氏,宗族子弟入宫为拜唐阿者在御前也有了露脸的机会,升迁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