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懿见了觉得怪不忍心的。
“福晋,娘娘是在说四公主的事情。”
“诶。妾身恭听着,娘娘尽管开口就是。”
侍女又说:“娘娘想和您说一声对不住。原本两年前额驸就该与四公主成婚的,为此还使得福灵安大人与多罗郡主的婚事提早办得仓促。只是最后还是被娘娘的病情拖误了吉时。”
纯懿听了这么一大串的话,她不知道刚才纯贵妃在侍女的耳边说了多少话, 反正断断续续、勉勉强强的, 肯定说不了这么多。但她也知道, 纯贵妃身边的侍女必然都是心腹了,主子无需多言, 侍女们就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纯贵妃算是跟纯懿低头服软了,她约莫知道自己撑不过去这一趟劫数, 自己的女儿往后就要在纯懿的手底下讨生活,所以不得不放下自己的脸面与身段, 主动与纯懿求和,还拖着这副可怜得叫人心痛的模样。
即使纯懿再怎样豪横,必然也得心软。
更何况,纯懿本就与她的姊妹们一模一样,都算是豆腐嘴豆腐心的人。
纯贵妃现在还说得体面,给自己留了一丝余地,没当着纯懿的面,说自己当初是怕傅恒家遇事,想着以自己的病情为筹码再拖两年,若是这两年里傅恒家真的出事了,那四公主也好再另择贵婿。
她目前只推说是病情耽误,现在就心里忐忑地候着,看纯懿是不是愿意给她递这个台阶下。若是纯懿默许了这种说法,那么纯贵妃也就不必再担心四公主日后会在纯懿那儿受到母妃所作所为的牵累。
纯贵妃躺在病榻上,把全部的力气与精神都留给了耳朵和脑子。
纯懿稍稍松懈了心气儿。她端坐在圆凳上,脖颈纤长,仪态极好。
她不卑不亢地答复道:“这种事情,怎么还值当娘娘同妾身道歉。是妾身该看在儿女亲家的份儿上,劝慰娘娘要好好保养身子。往后四公主还要有小阿哥和小格格,他们都盼着能入宫来探望自己的郭罗妈妈(外祖母)。娘娘要尽快好起来,正日吉时能去到公主府观礼。”
纯贵妃躺在床上,轻轻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从她靠向床里侧的眼角边缘淌下去,一直隐没到她枯损的发间,最终徒留一点儿冰凉的湿意在僵硬的皮肤与铺平的枕巾上。
得到这句话,她算是能够心安了。
纯懿看到纯贵妃流泪了。她的意晚还小,纯懿还做不到切身感受女儿出嫁时作人额娘的心情。但她至少有很强烈很诚恳的同理心,于是她也解下帕子擦了擦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