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黛丽怔怔地看着这幅比脑袋大不了多少、精心装裱过的油画很久,差点没听见仙蒂喊她吃晚饭的声音。她久久没回应,仙蒂跑上来看她,奥黛丽却让仙蒂把这幅小画挂在她房间里,正对着床。
每天早上醒来她都会第一眼看到。
蓝天之下,一大片烂漫的黄水仙花丛之间,一个头戴橄榄枝花冠的女孩甜美地笑着。
黄水仙是奥黛丽的生日花,而那个笑着的女孩和她太像了,也难怪继子说这是特意为她画的。
她看着橄榄枝花冠出神。古希腊时,头戴橄榄枝的人象征胜利者。但在《圣经》中,鸽子给诺亚衔回的橄榄枝表示洪水退却,和平到来。
奥黛丽不知道这幅画里橄榄枝代表了哪种意思,抑或是二者皆有。
她也不知道怎么从麻瓜想到了画家,又从画家想到了战争与和平。总之,或许是她走神的太明显好半天没有接上托尼的话,以至于对方停住了脚步,挑眉问道:“你在想什么,奥黛丽?你沉默了快一分钟。”
“我在想画……和黄水仙。”奥黛丽脱口而出。
“我们正在画展厅里,迷糊小姐,你的面前就挂着一副……嗯,黑漆漆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大画。至于黄水仙?——你恐怕得失望。我都在这转悠好几圈了,没看到一张黄色的画。”托尼狐疑地看着她,“你真的是我的仰慕者吗,我怎么觉得你走神得厉害。你平时追星也是这样吗?”
“抱歉,斯塔克先生,我只是在绞尽脑汁想接下来要和你聊什么话题才能让我们多说一会话。”奥黛丽从忽然浮现的记忆里回神,开始想着怎么把他从这密集的红点中带离。
“你真甜,宝贝。”托尼甜蜜地说。
斯塔克是个天才的发明家。同时也是美国最大的武器制造商,他继承的斯塔克工业坐拥40%的世界防务市场,核心业务就是贩卖军火,尤其是导弹,销量一直十分走俏。
——是画家最憎恨的那类人。
奥黛丽的心狂跳起来。蝙蝠侠说得没错,酒会上除了他之外,托尼·斯塔克会被针对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就在这时,她后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汗毛悉数炸开,被人恶意注视的感觉让她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奥黛丽佯装不经意地观赏面前的画作,心却跳得越来越快。她挽住托尼臂弯的手凉的不行,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这种夹杂些许恐惧的心理在看到眼前的画作之后不降反升。
如托尼所说,这是一幅黑色的画,看上去好像混了好几种绘画材料,深黑的底色下透出一点零碎的白,细节十分丰富,肌理感强烈。
但奥黛丽却觉得,那些没被黑色压过的白点就像一双双眼睛,藏在深重迷雾的背后窥视。就像她现在经历的那样。
不知道布鲁斯的屏蔽装置安好了没……警察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吧?奥黛丽胡乱地思考着,觉得不能再和托尼待在这里了。
但他们不能大张旗鼓的离开,这很可能会刺激到幕后人的神经引爆炸弹把所有人炸上天。
这还有那么多持枪的人,奥黛丽觉得哪怕是蝙蝠侠自己对上这仗势也够呛,更别提她只是个菜鸡,打是不可能打的,也根本打不过,只能智取。
她尽力忽视背后那道恶意的视线,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僵硬:“这上面还有个能看见韦恩塔的小天台,想不想去那坐坐吹吹风?”
“你是打算借此机会向我表白吗,小美人鱼?”托尼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有些得意洋洋地说,“但你的年纪实在太小了,到时候我一定会拒绝你。死心吧女孩。”
“你的直白令人难过,少女心是很容易碎的,先生。”她说着环顾了眼四周,没发现布鲁斯的身影,这让她心头的不安慢慢放大。不能再等了,得做些什么!奥黛丽装作为难的样子,凑近了托尼对他神神秘秘的说,“其实是这样的,斯塔克先生,天台花园上有很多冰好的香槟。”
“这也有,看看你前边的酒水塔,你猜这么着,里面也有香槟。”
“可是我想去天台喝,如果在这会被布鲁斯发现!——被他发现我就完蛋了,肯定会被他丢回英国!”
托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没满二十一岁。”
奥黛丽点头,表情看上去有点委屈:“我想喝酒很久了,但他老管着我。”
“撒娇是没有用的,女孩。”托尼面无表情地说,却主动迈开步子朝楼梯走去,“但是——去他妈的法定饮酒年龄,整得好像谁在乎一样。布鲁斯·韦恩就是个傻.逼,跟来我吧小美人鱼,让托尼叔叔带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自由。”
奥黛丽很快就体验到了“真正的自由”。
以一种她设想过,但尽量避免的方式。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但当时的她还不明白“事情进展得越顺利,恰恰就是最大的不顺”这个道理,而斯塔克显然也不知道有人在暗重密谋要把他在艺术中心炸成烟花。
他们就像两个山羊一样傻乎乎地跳进坑里,还自认为找到了一条生路。以至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从天而降的大网逮了个正着。
彼时一切都很平静,就如暴风雨发生前那样平静。
奥黛丽顺利地把托尼带出了危机四伏的三楼,顺利地开了一瓶酒并且联系上蝙蝠侠,并从后者口中顺利得知了他已经锁定了所有危险分子,即将和警方配合疏散人群排弹……
奥黛丽一直注意着托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