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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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黛丽半跪在床前,看着她大汗淋漓的母亲和垂泪的父亲,几乎要喘不过气。
这是查理斯最不愿回忆的一段记忆,被尘封起来连同那些秘密的药瓶一起锁在柜子里,在他病逝后被小精灵一起交给她。奥黛丽当时迫切地想知道父亲用药的原因,不肯放过任何一点线索,因此从博金-博克魔法商店购入了一次性用冥想盆。等她一头扎进记忆药水里后才发现,这是查理斯关于她母亲生产时的回忆。
——那个震荡山谷,带走莫妮卡生命的夜晚。
彼时,年仅十三岁的奥黛丽正被父亲的药瓶搞得失魂落魄。在看到记忆中母亲因为生她难产离世后,她被刺激得几乎要疯了。
听见那个治疗师说的了吗,莫妮卡的身体其实是很好的。
原本,她可以熬过去的。
但所有人都没料到,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她腹中的胎儿魔力暴动了。
而人类脆弱的肉.体,又怎能承受两种庞大的魔力呢?
所以莫妮卡死了。
在此之前,她用卡尔维诺家族的秘术给新生儿施了一个保护魔法,以鲜血为媒介,以生命为代价。
‘愿为锤纺,续汝之线;但如荧光,护汝身旁’
‘使汝长夜变白昼,使汝黑暗成光明’
‘永誓此咒,万世不辞’
——给她取名奥黛丽,告诉她,我爱她。
庄园已经塌了大半,在接连不断的震颤中,在治疗师们的救治下,一声稚嫩嘹亮的啼哭响了起来。
鲜血淋漓的孩子被用热水擦干净裹在襁褓里,红彤彤皱巴巴,一点也不好看,却浑身散发着生命的活力。
莫妮卡躺在床上,头发黏在脸颊边,身下全是濡湿的鲜血。治疗师们焦急地掰开她的嘴往里面灌补血剂,可她的脸已经笼罩上死寂的青灰。
“我爱你,查理斯。”莫妮卡虚弱地微笑道,靠在查理斯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查理斯紧紧搂着妻子,早已泪流满面。他颤抖着亲吻莫妮卡冰凉的额头,像是埋葬了一半的灵魂。
等到塞尔吉奥匆忙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滑了一脚,那不勒斯魁地奇球队的候补队服上的白雪簌簌落了一地,在地毯上晕出大片深色的痕迹。塞尔吉奥深棕色的眼睛瞪得滚圆,好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沙哑的“莫妮卡”来。
“去抱抱她。”查理斯背对着塞尔吉奥,低声说,“她叫奥黛丽。”
塞尔吉奥沉重地点头,接过了治疗师手里的婴孩。
“嗨,你好,奥黛丽。”他笨手笨脚地,轻轻抱着小婴儿动也不敢动,“我是你的舅舅。”
婴儿的眼睛已经睁开,但是视力模糊根本看不清东西。塞尔吉奥看着她脑袋上浓密的黑色胎毛,以及和查理斯几乎一模一样的蓝绿眼眸,站到角落里偷偷哭了起来。
“哦,小奥蒂。”她年轻的舅舅边哭边接过治疗师递过来的小奶瓶,轻柔地塞进她的嘴里,“舅舅喂你喝奶。”
这是查理斯最不愿回忆的往昔,也是奥黛丽最恐惧的记忆。她沉默地注视着一切,目光一一从父母舅舅的脸上扫过,用手背揩去脸上的眼泪,而后转身跳下窗户打开了庄园的大门。
大门外,是哥谭阴郁的犯罪巷。
蝙蝠侠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很快就跟了过来。奥黛丽引着他一路去到了主卧房间,再次观看了一遍母亲的生产过程。
她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开始集中注意力去碰蝙蝠侠的手腕。
“fellme.”
——感知我。
“touchme.”
——触碰我。
“seeme.”
——看到我。
她伸出手,拉住了蝙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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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
蝙蝠侠听见奥黛丽飞快地说:“这不是梦,蝙蝠侠,这是灵魂的世界。听着,你的灵魂被奇怪的东西困住了,如果一天之内回不去的话,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的力气空前的大,一下就把蝙蝠侠拽离了原地,拉着他从玻璃窗前一跃而下。
“——夜骐!”奥黛丽大喊。
一只堪称巨大的,形象怪异的飞马倏地出现,接住了他们。飞马的脑袋像龙,翅膀像蝙蝠,漆黑的身体庞大嶙峋,身体边沿却又散发着月的光辉。
飞马上还坐着一个和奥黛丽一样的,淡蓝色的人,被他和奥黛丽一前一后夹在了中间。那个人幽幽回头,对上蝙蝠侠的眼睛。
蝙蝠侠沉默着对上自己的脸。
又或者说,是‘布鲁西宝贝’的脸。
蝙蝠侠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也许正如奥黛丽说得那样,他的灵魂被什么别的东西给困住了,而那些东西又让他误以为这只是个噩梦。
而为了让他从噩梦循环里脱离……
“坐稳了!布鲁斯们!”
蝙蝠侠的思绪被打断。
只见原本平稳飞行的夜骐身体一歪,躲过了迎面而来的诡异黑雾的攻击,开始振翅向上飞去。蝙蝠侠回头,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的路已经全被黑雾吞噬了,大大小小扭曲的人脸从中浮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甚至还看到之前酒吧里那个只剩下一颗头的小胡子酒保。
雾气当中所有的人面都闭着眼,黑洞洞的嘴里伸出一条很长的,长满眼球的舌头,毒蛇一样冲他们袭来,纷纷被夜骐避过。
蝙蝠侠下意识地扔出蝙蝠镖,但灵魂状态下的制服根本掏不出武器。甚至差一点,那些险恶的舌头就要擦到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