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黛丽一开始便想思考过,是什么样“邪恶”的力量能够困住蝙蝠侠的灵魂。
虽然她和蝙蝠侠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无论是打击罪犯时他表现出的智谋和果决,还是身为花花公子时浪荡风流的伪装,奥黛丽都能感受到他非常非常的聪明,并且极其坚定,相当警惕。奥黛丽怀疑,没有人能强迫扭转他的意志——除了阿尔弗雷德。
但阿尔弗雷德也不会想要强迫布鲁斯,奥黛丽知道他做过的最出格的行为不过是把赖床的布鲁斯从床铺里挖出来,仅此而已。阿尔弗雷德虽然会明确表达他对蝙蝠侠义警工作的不支持和埋怨,但是任劳任怨给蝙蝠侠当助手的也是他。
尽管布鲁斯只是个普通人,但他强健的体魄和坚定的意志总能让奥黛丽忽略这一点。
他好像就是有这么一种魅力,让人情不自禁地信赖他,仰视他,追随他。
所以在当时奥黛丽想象不到困住蝙蝠侠的会是什么。
可现在她知道了。
能困住蝙蝠侠的,只有蝙蝠侠自己。
并且,她怀疑支撑这个世界运转的力量,也许来自于某种或者几种负面的情感。可能是羞愧,可能是谴责,可能是绝望,可能是恐惧……
长满眼球的黑雾触手让她恐惧,被黑雾吞噬的感觉令她绝望,难产去世的母亲让她饱受愧疚折磨。而在经历了那噩梦般的一切后,她获得了“门票”,“门票”也许就是这个鬼地方从她身上汲取的情感。
“混沌之海”酒吧里,班说过去“世界尽头”需要买票,然后奥黛丽心心念念的布鲁斯就出现了,举着火.枪要杀撕碎她。
按照“门票”是“情感”这个方向推测的话,班可能是想通过她和布鲁斯残杀的方式,来收集她的情感。
黑雾触手和检票员的话也非常值得深思。
她们没有买票就进入了“世界尽头”,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和布鲁斯都无法触碰到这里的一切,蝙蝠侠也看不见他们。
但是现在再回去找班买门票是绝对不可能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搞出一个布鲁斯来捉弄她。
既然蝙蝠侠可以循环播放自己最恐惧的回忆折磨自己,那么按逻辑推理,奥黛丽也是可以这么做。
——她可以用自己的恐惧,去换蝙蝠侠的恐惧,把蝙蝠侠拉到她的回忆里面去。
这样的话,在她的世界里,她就是主导。
奥黛丽闭上眼睛。
在脑海飞快构建出她的记忆宫殿,推开大门走进一个她极少光顾的储藏室,从保险箱里取出了一本厚相册。
相册封面是莫妮卡的单人照片,作者则是她的父亲,查理斯。
奥黛丽的手轻轻抚过莫妮卡的脸庞,照片里的女人并不抗拒她的动作,反而笑眯眯地贴在她的手指上,用深棕色的眼睛温柔地凝视着她。
奥黛丽喉头滚动,作了几次深呼吸之后翻开了相册。
代表记忆的银色光芒霎时便笼罩了她,潮水般向她漫涌而来,把她带回十七年前那个地震山崩的雪夜。
·
随着莫妮卡的预产期越发接近,查理斯的神经也越来越紧张。吃过晚饭后,他站在窗前瞧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总觉得心神不宁。
反倒是莫妮卡半躺在床上,肚子鼓得像个球,头发散落,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啦,char?”
“雪下得太大了。”查理斯说着,无奈回头,“宝贝,打个商量,等孩子出生后能不能别叫我‘char’,这让我听起来像个清洁女工——孩子会跟着学的。”
“孩子早就在肚子里学了好几个月了。”莫妮卡温柔地抚摸着肚子,“你这话也说得太晚了,查尔。不过,如果你真的很在意这个昵称的问题,你也可以直接喊我‘mon’,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你竟然还没放弃这个。”查理斯坐到她身边,手覆盖到莫妮卡的手上和她一起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你究竟想让我喊你‘mon’?还是‘mom’?老实说,我有点分不清,它们的发音太像了。”
“看你喜欢哪个——我都可以接受。”
“你就是想骗我叫你妈妈。”
“啊,被你发现了。”
“毕竟我很机智。”
他们互相调侃着,然后一同望着窗外飞扬的雪花沉默下来。
莫妮卡先开口:“是个女孩。”
查理斯闻言,握紧了她的手:“你总能知道这些。”
“是的,我知道。”莫妮卡也反手握紧他,“你会给她足够的爱和保护,你会把她教养得很好,你会是最优秀的父亲。”
“你会很爱她的,查尔。”
“当然,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当然会很爱她。可我现在更爱你。”
莫妮卡露出一个微笑,查理斯却从这微笑中预感到不详。
查理斯直起身子,凝视着莫妮卡:“你也会是最优秀的母亲,我们会一起抚养我们的孩子。”
他把“我们”这个词咬得很重,试图以此驱逐心底的不安。
莫妮卡将手挣脱出来,安抚地挠了挠他的掌心,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原本平和的神色猛地一变,有些痛苦地皱起了眉
“我要生了,查尔。”莫妮卡缓慢地改变了躺姿,双手捂着肚子深呼吸,查理斯见状连忙释放出守护神咒通知圣芒戈的治疗师。天鹅穿过玻璃窗飞向远方,不多时屋内的壁炉“轰”得一声燃起绿火,装备齐全的医师们从其中鱼贯而出拥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开始准备为生产做准备。
查理斯看着莫妮卡被灌下一瓶瓶色泽诡异的魔药,心急如焚。他通知了远在意大利的小舅子,然后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一边听着妻子的惨叫声一遍后悔为什么要让她怀孕。
该死的,他们就不能给她来点止疼药剂吗?!
“这可不行。”一名年纪很大,负责调配魔药的治疗师摇头,“止疼剂会让人浑身无力,产妇没有足够的力气可不行,会有危险的。不过您的夫人身体很好,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只是需要再熬上一段时间——她的宫颈口才开了一点,起码还得等上几小时。”
见他实在焦灼,治疗师提议:“您可以陪着她,鼓励她,和她说说话转移点注意力。”
于是查理斯挤了进去,莫妮卡难受得一直在流泪。她是个矜持且坚强的女人,查理斯很少见到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只恨他不能为她分担疼痛。
“啊!”宫缩的疼痛让莫妮卡大叫出声,几乎同一时刻,屋子里的窗户悉数破碎,吊灯也摇晃起来。
在众人惊呼中,家养小精灵们赶紧把窗户复原,并全都严阵以待地守在房间里,时刻准备着哪里破补哪里。
可事情发展还是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胎儿的魔力竟会如此强大,并随着莫妮卡每一次宫缩每一次阵痛而暴动失控。
大地开始震颤,山峦开始崩塌,厚重的雪块压倒了枝干,屋内摇晃的吊灯差一点就要砸到人。
小精灵们艰难维持着房间的稳定,但查理斯还是能听见屋子塌掉的轰隆声。莫妮卡死死抓着他的手,湿润的眼眸坚定又悲哀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脸深深刻入灵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