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这旅游的吗？”侍者温和询问。

天已经下起了小雪，年轻的男人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衫，脖子上挂着条灰扑扑的碎花围裙。

而奥黛丽穿着厚实的呢大衣，腰间收紧的皮带让她的看上去高挑且纤瘦，紧身裤裹着修长的腿，短皮靴筒妥帖保护着她的脚踝，冰天雪地里，她乌黑浓密的长发披在脑后，就像一棵挺拔漂亮的松树。

侍者见状，有点羞郝地把围裙取下团在手里。没了遮挡，奥黛丽一眼就能通过布料的起伏看出他胸膛的轮廓，结实、宽阔，并且和他手臂上的肌肉一样饱满鼓胀。

奥黛丽微移目光，心想美洲大陆的男性麻瓜可真爱锻炼身体——布鲁斯也就算了，他是城市义警，没有强健的体格不行。

但年纪轻轻的迪克经过一个暑假的锻炼，都渐渐开始追求起肌肉线条来了，开学后居然每天坚持早起练推举，奥黛丽看着他拿杠铃都替他手酸。

梅林在上，他才十一岁！总是被重物压迫头顶会长不高的！

“嗯，我准备去看极光，顺便办点事。”奥黛丽没说谎，布鲁斯给她规划了非常完备的旅游路线——如果她这次外勤任务顺利的话，没准还能享受一次短期度假。

“不错的计划，十月是看极光的好时机。”侍者笑了笑，握着那一团碎花围裙，看上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奥黛丽眼神飞快扫过他的头顶，微微挑起眉头。而后十分善解人意地先开口道：“我是奥黛丽·伯斯德，很高兴认识你。请问我该怎么称呼……嗯，先生？”

“克拉克。”侍者用一只手抓着围裙，空出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重复道，“克拉克·肯特。”

“不错的名字。”奥黛丽称赞道，“很高兴认识你，肯特先生。”

“你叫我克拉克就好。”年轻的男人有点局促地低头，又抬眼，“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晚上想请你吃顿饭，以表谢意。刚才在餐厅……如果不是你出面，最后事情可能会被我闹得很难看。”

他没有和奥黛丽直接对视，而是看着她双眼中间的位置。这个方法既不像四目相对那般尴尬，又能恰到好处的正视彼此。

借着目前还算亮堂的天色，奥黛丽终于看清了他眼珠的颜色。

宝蓝。

又称理想之蓝、绝对之蓝。

这是种非常鲜亮的颜色，甚至因为过于纯净，常会给人带来一种刺痛眼球的视觉入侵感。

耶洛奈夫的气温很低，奥黛丽是借着保暖咒的加持才能堪堪维持住优雅的风度，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穿着厚棉衣和羽绒服。但眼前的侍者穿得却很凉快，奥黛丽怕他在外面站久了着凉，决定尽快结束他们的对话。

期间，她一直在克制自己不去看他的头顶。

“噢……抱歉，克拉克，我今天的行程有一点赶，请原谅不能答应你的邀请。”奥黛丽有些遗憾地说，“不过我会在这里待上几天。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空闲下来，也许我们可以一起看极光。”

“没、没事。你忙你的，我不打扰你。”不知道为什么，奥黛丽觉得克拉克听到她拒绝，好像反倒松了口气似的。

奥黛丽：“？？？”

她拿出手机，趁着它还没被冻关机赶紧打开：“我们可以先加个联络方式，你觉得怎么样？”

克拉克咳了一声，有点尴尬地说：“呃……我没有手机。”

奥黛丽立马从善如流，把手机关掉塞回口袋：“理解，毕竟这里那么冷，手机总会被冻得没电。”

……不是的。

克拉克在心底默默地补充，他没有手机，只是因为没有钱。

但眼前的女孩非常体贴，虽然克拉克觉得对方一定一眼就瞧出了他的囊中羞涩，但良好的教养和好心肠还是让她选择了不拆穿。

毕竟现代社会，还是在旅游业如此繁荣的加拿大西北部，怎么会有人没有手机？

——除非是买不起。

曾经，克拉克也是有手机的。

只不过当时他把手机放在了牛仔裤后屁兜里就一头冲进了火海，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巨大的爆炸掀翻落到海里泡了三天，经此折磨，他可怜的小手机已经永远离开了他的屁兜口袋。

而他的牛仔裤……只剩下了一片岌岌可危的屁兜贴着他的后臀。

但如果这样解释只会显得更欲盖弥彰，故此克拉克只是尴尬地微笑。

奥黛丽看他还站在原地，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不由皱起了眉。即使雪花落到他宽阔健硕的肩头很快就被体温捂热，化成一小片水渍——但这样真的很容易感冒。

她想了想，拿出便条写下了她的手机号码递给克拉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奥黛丽看了眼他手里的围裙，微笑道：“你是在这里上班的吧？等我空闲下来，就过来找你。到时候你可以带我转一转这附近，请我吃点当地美食。”她摘下墨镜，蓝绿色的眼眸就像被雪山冰湖一样剔透，“你觉得怎么样？——我保证不会放你鸽子。”

她注视着克拉克的眼睛，十分真诚。

奥黛丽很少会说出类似“我保证什么什么”的话，因为巫师的誓言和名字一样都拥有魔法的效力，算是一种牢固的魔法契约。虽然这种契约内容可以是雇佣合同也可以是朋友约饭，但如果违背，都会或多或少损害一点自身的魔力，也就是俗话常说的“反噬”。

许下的承诺越大，违背得到的反噬也越严重。

对方只是想请她吃饭聊表谢意，并且看上去非常真诚，那为什么不呢？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奥黛丽，她也会这么做的，只是吃一顿饭罢了，说不定他们还能借此机会交个朋友。

奥黛丽想交朋友，一直以来她都想让自己的世界热闹点。

她喜欢这种用善意回馈善意，用好心换得好心的故事发展。

而且……奥黛丽对他头顶上的东西有点在意。

所以，她许下了一个巫师的承诺。

克拉克很快就点头了：“这样也好，我无意打乱你的行程，你根据自己的步调来走就好了……我，我虽然不是这的人，可我在这打了很久的工，知道哪家老板的手艺最好最实惠。我会带你去一家好馆子的，伯斯德小姐。”

“奥黛丽。”她强调对方可以直呼她的名字，“礼尚往来，克拉克。”

“哦……当然，奥黛丽。”

奥黛丽重新戴回墨镜，发现了附近正有一辆往这开的的士，连忙道：“嗯，我现在必须得走了，否则可能赶不上趟。呃，克拉克，既然你对这熟悉些，不如帮我叫个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