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哝,是这一出唱的是《林冲夜奔》嘛。”他想。小时候蒙昧无知,不好。现在却把一切都看的太清楚,也不好。
这是一根线,往外头一扯就能扯出许多长短不一的绪端来。又有点像小时候吃的龙须糖,吃一口呼一口气,一切就无法收拾。
但现在他却没功夫理清这些了,屋里亮的反常,他再定睛看一看,那声巨响就有了来处——不知发哪门子疯,窗帘架子整个掉在地下,揉着乱糟糟的一条窗帘布。
当然,窗帘也是他买房子时候本来就带的。
少有年轻人有那个闲心和时间花一个下午来洗窗帘,邵游光当然不例外,这一掉他连着鼻子也痒痒了,空气里全是浮尘。他只觉得烦,应激性的。小时候赵逢秋一洗窗帘,准要逮着他站在凳子上一个勾一个勾取下来,隔天又差他不厌其烦地一个一个穿上。
“操,水逆吧。”他摸着手机一角,昨天刚被他不小心在屏幕上摔裂了条口子。自嘲道,能把日子过成这幅潦倒样子,也算是他的过人之处。
水逆这个说法倒是真的有意思,就好像不该是从邵游光嘴里吐出来的词,毕竟他工作的时候总是铁面无私的神情,以往同事听到都笑他:“你还信这个啊。”
“怎么,不行啊,只准小女生信星座了。”他心里默默想。
水逆就水逆吧,邵游光手指挑开那本日记,把纸页翻的哗啦响,光照进来,这些日记纸就成了半透明的了。看没看完其实都不是问题,他望着一览无余玻璃窗口,第一次觉得从自家房间看出去的天空是这样广阔,春天也如此明媚。他简直有当导演的职业病,一闭眼脑海里就是个场景调度,就让自己蒸发在春光里,成一阵烟一阵雾,或者随便什么气体都行,哪怕是二氧化碳这等废气他也认了。然后一睁眼就站在彝良县,就站在季翦面前了。
他就终于可以看他讲课的模样,小邻居成了季老师,是什么样子的呢?嘴唇大概还是向下抿着,不说话的时候还怪吓人的。不错,邵游光笑起来,能唬得住学生。
他越想心口越热乎,脑子还在刚起床的混混沌沌里,神经却不同步的根根跳着想挣扎出肉体。
“不行,得把这事儿落实一下。”
这根本不是一拍大腿就决定的事儿,邵游光却真的一拍大腿就决定了。
想清楚了,就不烦了,邵游光干干脆脆打开手机推掉了好几个制作人找他有意合作的戏,有个相熟的立马拨电话过来问他出什么事啦,朋友的戏连个面子都不给。
邵游光就讲:“没空没空,最近都不搞戏。”
给那些破烂演员讲戏倒不如给季翦说故事去来的痛快。
他手里留不住钱,刚拿的导演费就想都捐去山区好了,他要把他想的落实了,那说不定还能造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