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他到银行柜台办汇款的时候,邵游光才慢百八十拍的反应过来,调出昨晚上那条开门见山直呼他赵先生的短信,又看到号码归属地是云南。看了一会,长舒口气,还好,昨天还没烂醉,不至于不能自圆其说。
自己那个问号,回的也确实尴尬。
对面应该是彝良育苗小学,至于对面这个人嘛,邵游光理所当然地想到之前联系捐款直接对接的就是育苗小学的校长,记忆力这东西倒是真的奇怪,他对这种事情记得清楚,那人姓盛,叫盛为民。
他人模人样的补救一句发过去:“您好。昨晚太忙了没仔细回复您。是盛校长吧,有什么事?“
盛校长估计在忙,没来得及回他。但他也不怎么在意了,一直默默捐款做善事的“赵先生”是赵先生,准备跨越大半个中国去找人的邵游光是邵游光,这是明明白白的两码事。说白了,他并不愿让季翦知道他背地里做的这些事。
邵游光买的车票就是当晚的。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说走就走好轻松,行李统共没几件,天气正陶陶然的暖和着,穿一件薄外套刚好。收拾好东西毫不留情的关上家门,窗帘杆子却还无情地被原封不动扔在地上。
火车去云南,这是漫长的一线。到了昭通,离彝良还有好大一程路,接着就是转巴士车,坐上大半天才到得了村口。
邵游光料到硬卧将是怎样一副光景,但还是被塞的乌泱泱的人吓了一跳。一个车厢的人都在说话,在耳边颇能余音绕梁,高铁是开通了,滤下来还在普快车厢里拥着汗味、脚臭、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味道蒸桑拿的要么是为了车票钱扣扣搜搜的,要么就是像邵游光一样去比芝麻粒还小的地方,换来换去乘车还不如一路坐到底的。
社会发展和生存竞争,它极为冷酷地把人在无声气息中分了层。这是天定的法则,人类的意识形态只是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邵游光在那张铺着蓝被单的铁床上坐了会儿,对面的老汉刚上车就已经脱了鞋躺好了,正怡然自得地一边抠脚一边嗑瓜子。见邵游光干瞪着眼,抓一把瓜子给他:“小伙子,咥瓜子不,你坐那嗝老里干撒,躺着舒服很呐。”
邵游光因着床单上一滩洗不净的黄褐色污渍偏是做不好心理建设,摆着手拒绝人家的好意。
好汉估计觉得他实在不是个能吃苦的小伙子,也不理他了,喀嚓嗑了颗瓜子,鼻子里粗粗地哼一声:“这路远得很呢。”
这路是远得很,统共要走个四天三夜。所以邵游光趁早找乘务员补了张软卧的票。
乘务员是个三十几岁的女的,见了邵游光一脸了然,显然是见怪不怪了:“受不了吧?”
“冬天还好些,这一开春啊,天气暖起来,气味一天比一天难闻。”
“去云南做什么啊?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