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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说,纪蕴也已经十八岁了,早该议亲了。只是纪蕴一直不确定他是要返回江湖,或是步入仕途,方阁老便跟桂太君说了,不忙着给纪蕴议亲,要等纪蕴完全稳定下来之后再说,不然会害了人家女方。

四年时间,纪蕴一直在外游历,只小心地避开了荆州地界。四年的游历,不能说不辛苦,然而,纪蕴却乐在其中。

大约纪蕴骨子里就流淌着属于江湖人的热血,出来了,只觉得有种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舒畅感,比那在仕途宦海中沉浮,需要循规蹈矩,步步谨慎的做派,江湖更接近他的天性。

纪蕴也时常干一两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这种事在纪蕴不过是顺手而为,却渐渐地,在江湖中流传出一个名号来,叫秀才哥。

混江湖的差不多都是粗卑之人,差不多都是文盲。像凌肆那种略通文墨的,就可以号称文武双全。

如今江湖上居然出了个实打实考取了功名的秀才,委实太稀奇了,秀才哥三个字虽然是绰号,却充满了敬意。江湖汉子们跟寻常百姓一样,对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天生有股敬畏。

就连跟随在纪蕴身边的青辞远和青陌儿两人,因也识文断字,人送外号青氏双英。

这四年,纪蕴倒是常常写信,托驿站把信捎回洛城去,向方府报个行踪和近况。此外,纪蕴只在桂太君七十寿辰时回去过一次。

纪蕴久了没回洛城,没回方府,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跟方家人都变得生疏了。他除了像往常一样,跟长一辈的方疏桐方静石,以及平辈的方远方欢等人一起接待前来为桂太君贺寿的客人之外,很多时候,独坐在他自己的出玉轩里,默然不语。

纪蕴感觉得出来,他跟方家人,跟其他的读书人相处,越来越觉得不太融洽自在了。

桂太君七十大寿,安然自然是要献舞的。安然没有编新的舞蹈,就只是把前年那支《祝你平安》重新跳了一遍。

经过了两年的不懈练习,安然的身体和体力都有了大幅提高,又有三个配合默契的伴奏,因此,安然没有再把舞蹈分为歌与舞两截,而是把方阁老和桂太君请上舞台坐着,安然围绕着他们且歌且舞,又把无内容,无情节,单纯秀舞技的绸扇芭蕾舞加上了“孺慕”的情节和主题。

旧舞新跳出来,仍达到令人惊艳的效果。

事实上,很多舞蹈,并不是一编制出来就是经典,而是舞者在一遍又一遍的表演中,对主题有了更深的感悟,在一遍又一遍的修改中,使舞蹈越来越具有感染力和表达力,渐趋经典。

纪蕴坐在台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安然跳舞,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在腔子里别别地跳动,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