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蓓姬去转达了意思之后,没多会儿,那克初山竟纡尊降贵地来到安然他们暂时歇息的小帐篷。
他站在那低矮的小帐篷里,腰背挺得笔直,身形仿佛顶天立地般高大,他斜睨了安然和阿辰几眼,不用说话,就有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概,他语气淡淡地说道:“安然,你想让阿辰留下养伤,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起誓,一辈子留在草原上,做我番突人,永不南归。”
安然一呆之后,几乎气得人都要炸开来一般,他瞪着那克初山,气得结结巴巴:“你、你、你这是乘人之危!亏你还是大单于!”
那克初山平平静静地说道:“对本王来说,没什么乘不乘人之危,只在于能不能把握时机。安然,是好汉子,就爽快做个决定。”
安然还想垂死挣扎,说:“大单于已经传令下去,不许我等离开,又何必还要让我立誓,多此一举?”
“本王不让你等离开,难道你心里就不想南归了?让你起誓,是要从心里断了你南归的念头!”这样,他才能放心把心爱的女儿嫁给这个唐人。
那克初山点明了“南归”两个字,说明他根本不相信安然所说,准备东去投奔魔月氏的说法。
“我、我……”安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本来他打定主意,不惜一切要保下阿辰,可是,如果这个誓言一发,他就不再是大唐人,不能再回大唐了,那些镌刻在灵魂最深处的归宿和情感,让安然发不出这个誓言。
阿辰说道:“阿然,带我回去,只是皮外伤,没事的。”
那克初山看了阿辰一眼,又看了安然一眼,就转身出去了。等那克初山出去了,阿辰说道:“阿然,只怕、只怕事情有变。”
“怎么了?”
阿辰因为长在教坊司,环境险恶,心细如发,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说道:“你跟大单于说的,一直都是想东去魔月。但是刚才大单于叫你发誓,是让你永不南归。”
安然虽然不擅于算计,但一点就透:“你的意思是说……大单于已经知道我们东去是假,其实是想南逃?”
阿辰虚弱地嗯了一声。安然又问:“大单于怎么会知道咱们的心思?”阿辰还是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养神,他知道他接下来的一段行程将会非常艰辛。
安然却顺着阿辰的思路想了下去,只觉得一阵冷汗涔涔而下,人性之脆弱,在自己的切身利益面前,简直不堪一击:知道他们不是要东去,而是想南逃的就那么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