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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王知道这个道理,也知道商人逐利,但正因此才更加意难平——商人不事稼穑于国无功,却能与世家勾结大发国难财,任民不聊生一片焦土。

然而乐则柔太过坦荡,坦荡到让逸王哑口无言,只得摇头无奈道:“要是七姑不是出身世家,不是商人,你我大概可以当个朋友。”

闻言乐则柔一哂,“承蒙王爷错爱,但朋友贵乎志趣相投,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硬钉子顶回去软钉子。

她是世家女,是商人,没什么好见不得人的,容不得别人质疑或者轻视自己的身份。

她和逸王之间除了买家卖家外只有仇敌关系,容忍他冒犯实在是没必要。

逸王听了这话倒也不恼,凤眸似笑非笑微微眯起,视线在乐则柔含笑的脸上来回逡巡。乐则柔亦坦然任他打量,只是腹诽——好看的人居然连鱼尾纹都好看。

半晌,逸王像是感到无趣一样移开目光,垂眸给自己斟了盏茶,淡道:“七姑的道又是什么?是任凭世家割据倾轧鱼肉百姓,纵容商人压榨民脂民膏,弱皇权而乱天下?”

终于说到正题,乐则柔笑了,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反问道:“王爷对商人深恶痛绝,还要剿灭世家,我冒昧请王爷赐教,究竟为什么如此抵触商人和世家。”

“唔,为什么……”逸王像是听了个笑话,低低地笑了,咳嗽几声,侧着头慢慢喝了一盏茶才缓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长出了一口气,说:“商人与世家勾结牟取暴利,一旦纵容了商人,士农工商平等,鸡鸣狗盗之徒登堂入室渔利,饱学讷讷之士反而抱守寒庐,人心浮动荒废稼穑,更加败坏世风。”

“至于世家,”他俊美的脸泛上一丝冰冷的笑意,“世家辖制皇权为非作歹,南顾廉七十岁之后信邪方延年益寿,每月要吃一枚童子心肝,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还不够人义愤填膺?”

“南宰相这件事确实不假,听说他宅子专门豢养幼童取食心脏。天理难容。”

乐则柔丝毫不否认,对逸王的话满脸赞同——无论她是什么立场,南顾廉办的都不叫人事儿,这没的可说。

紧接着她话风一转,“可是当年和太妃也是喜欢用妙龄宫女的血沐浴,据说宫女轮流放血,还有因此失血过多没了的。”

和太妃是逸王生母,当年美貌冠六宫,对少女之血可以滋养经脉永葆青春的胡言乱语深信不疑,践行了二十年,为此死去的宫女不知凡几。

这事算得上宫闱隐秘,本该早早随着人事代谢烂死阴暗处,但乐则柔既然要查逸王,自然什么都不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