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唤了声起罢,让明渊上前来,他上下的打量了明渊几眼,怅惘道,“伤好了么?”
明渊颔首,“大好了,多谢陛下关心。”
皇帝缓和了些,不过倏尔,眼中又涌起了愠色。他咚地捶拳在榻上,恨恨道,“西夷小人,无耻之尤!”房内人跪了一地,纷纷劝慰起来,陛下注意龙体的声音此起彼伏。
连明渊都出声善意安慰,“陛下注意圣体!不值得为此事恼怒,到底是臣无能,才让西夷贼人得手。”
皇后在一旁毫不客气的讽刺起来,“冀王知道就好,你看陛下为你操了多少心?你在外头奔波,最忧心的就是陛下了!回回为你的事儿饭都吃不好,觉也睡不着。你自己也该多反省反省!”
皇帝低斥了一声闭嘴,皇后吃了个哑巴亏老实跪着。皇帝唤了声起罢,满屋子的人才敢直起身来,谁也不敢多言。
他复又对明渊说,“你是朕的儿子,有没有本事朕心里有数,不必妄自菲薄。西夷同我大虞,积怨已深……你从他们手中接连夺回了日、月双城,他们恨极了你,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朕听闻,那西夷王更是万金悬赏你的性命?你少年英气,不惧风浪,朕知道。但还是要多考虑考虑——明渊不仅是朕的儿子,更是大虞的冀王,是长盛军的主帅!”
“陛下说的极是,臣日后做事定会小心,绝不让此事再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至今都还记得,长盛军的军报自千里外传来,告知他冀王身死的那一日。他觉得脑子里嗡嗡的,眼前一黑,人直挺挺地往后头倒。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但凡守边疆的,哪个没有死在沙场的可能呢?就算他是龙子龙孙也逃不过。
可是……
可是前几日,他还收到了明渊亲写的奏折,道是情形一片大好,图尔特溃不成军,很快就会被赶回西夷。他满心欢喜地拿那奏折给御史大夫张大人看,张大人也笑了,他不仅夸了冀王带兵好,还盛赞了冀王的字儿,有陛下年轻时的风骨,桀骜不羁。
皇帝眉开眼笑,和张御史商量着,等冀王班师回了要怎么赏他……
“很好。”皇帝又转了话题温声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多陪陪你母妃罢,她在宫里总是念着你。”冀王和贵妃齐齐说了声好。
这和气融融的一幕,落在皇后的眼里,叫她眼底都恨出了血来。陛下是甚么意思?心里就只装得下冀王母子吗!她劳心劳力算的了什么,二皇子在前朝殚心竭虑又算什么?他们才是一家人罢,她这个皇后当的就是个笑话!
此时,皇帝的洪钟般的声音突然传进她耳朵里,“皇后,兰答应呢。”兰答应就是给陛下下药,害得陛下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那位。
皇后虽然心有不悦,面上还是装的得体,“她谋害陛下,已经被杖毙了。”
皇帝冷哼一声,“的确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