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雯菲几次欲言又止,好像想说什么说不出口，又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迟疑好几回,她干脆从挎包里拿出手机划了划伸到凌枝面前。

“小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给你自己看吧。”

凌枝接过手机,界面停留在她和欧阳新宇的聊天记录。

王立辰也低下头，密长的睫毛垂下,视线落在手机上。

聊天界面中的一大段是梁雯菲的表白,划过之后，便是欧阳新宇简单明了又不失礼貌的拒绝,理由是自己有了喜欢的人。

凌枝只觉得，这有可能只是他拒绝的说辞。

但是再看下去，她倒有些看不懂了。

梁雯菲：

【我觉得我们还是挺合适的】

【真的不可以先试一试吗】

【先试一试，不行再分开,给彼此一个机会，说不定我们都是正确的选择呢？】

欧阳新宇：

【不用试了，对不起。】

【我不能敷衍地和你在一起。这也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自己。】

梁雯菲：

【万一，你日后后悔呢？】

欧阳新宇：

【我已经后悔过一次,正因为那次后悔，这次才绝不会后悔。】

【后悔有一次就够了。】

【对不起。】

梁雯菲：

【那次后悔，是小枝表白那次吗？】

从这条消息往后，都是梁雯菲在单方面向欧阳新宇发信息，欧阳新宇再没回过一句话。

滑倒最底端翻无可翻后，凌枝依旧无意识地往下翻，还在看着那句【那次后悔,是小枝表白那次吗】愣神。

她之前向欧阳新宇表白的时候，是在他们大学的路边，又那么恰好被梁雯菲撞到，所以梁雯菲知道他们之间的事。聊天记录里说的表白，说的应该就是那一次。

但是这句话放在这段对话中，让她满头迷雾，甚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将手机息屏，递还给梁雯菲，“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后悔是因为我？”

梁雯菲接过手机放入挎包，将挎包重新扣上，“我也说不准，或许只有新宇才知道吧。”

她耸耸肩，朝凌枝苦笑，“我继续去等新宇了，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与你相关，应该告诉你，剩下的，你自己理解吧。”

“没什么好理解的。”

清冷低沉的男声响起，凌枝被搭在肩上的一只手带到一边。

“走了啊。拜。”

王立辰另一只手随意地向梁雯菲抬了抬，然后揽着凌枝的脖子直接掉头就走。

凌枝垂眸看了眼他搭在她脖子旁的手臂，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嘴角。

走在路上，他们二人很默契地绝口不提刚才的事，像往常那样拌着嘴，随意地聊着学校里发生的事。

……

而不远处的休闲中心里，一名身形颀长的男人正坐在软沙发上，微微弯着腰看手机。

看到有人走到面前，他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双眼眯了眯笑，“和她说了吗？”

“说了。”

梁雯菲坐到欧阳新宇身旁，看着眼前一群围坐在一起打游戏的孩子。

欧阳新宇关起手机，随手放入裤子的口袋里。他站了起身，不徐不疾地走出右侧的露台，走到尽头的花式栏杆，然后从口袋摸出烟，叼了一支。

梁雯菲走到他身侧，看着融融夜色中一点星火，“新宇，少抽一些吧？”

欧阳新宇夹起烟，撑在栏杆上，呼了口白气，模糊了他的镜片。他干脆单手将眼镜脱下折起，挂在衬衫的领口。

“她有什么反应？”

他的话里没什么语气。

“她没说什么，只问了我什么意思。”

梁雯菲将长发拨到脑后，看向神色默然的欧阳新宇，“倒是王立辰反应比较大，马上把她带走了。”

欧阳新宇点点头，伸手在旁边垃圾桶上的烟灰缸掸了掸烟头，深邃的眉眼半隐在静谧的黑夜中，目光眺得很远，

“谢谢。”

“没什么，反正我是自愿的。”

梁雯菲任微风卷起她的发丝飞扬，眼皮微微合拢，“被拒绝，其实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我没想到会是小枝。”

“我也没想到。”欧阳新宇如墨的黑瞳看着远处那闪烁的航空障碍灯，

“从前还是太过自以为是。说实话，小辰比我想象中还要难办。”

他重新将烟递到嘴边，“不能再当他们是小孩了。”

“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梁雯菲撑在栏杆上托着腮，看着他凌厉有致的侧颜，“这么多年交情，我还是希望你能得偿所愿的。”

“不用了，谢谢。”

他的声音虚无缥缈，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

“诶，王立辰，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亮起了灯？”

凌枝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

那是a市的地标建筑，高度在全世界都能排上名号，所以在a市里的很多地方都能一睹其影。他们小区离得近，能看得很清楚。

这会儿，那高大的塔身五彩斑斓，焕发着各色绚丽光彩，好不绚烂夺目，远远看着有一种光怪陆离的梦幻感。

王立辰眯起眼，挑了挑眉，“好像是什么灯光节吧，在地铁上的广告看到的。”

“噢。”

凌枝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站到那个高台上去，我给你拍张照。”

王立辰一惊，上下看了凌枝两眼。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凌枝第一次主动提出要为他拍照。

但他马上低头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凌枝的头顶，“那就拜托你喽。”

他往前走两步，一手撑在高台上，一个随意而利落的跃起后，稳稳地蹲落在高台上，然后站起身闲步走到最中央，插着口袋朝凌枝的手机笑。

凌枝开了夜景模式，能够很清晰地拍到他的人。快门按下后，照片呈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