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之听到他这样一问,不由的呆了一下,好一阵才转过脸去看叶庭让。“我没跟你说过,我是孤儿,被人家收养,总不能一辈子待在人家的屋檐低下吧。”余的话她没多说,叶庭让又听她紧跟了一句,“不过,这个世道,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一点点不容易,也就称不上是不容易了。”
她难得想起以前的事情,不由的受心绪的影响,有些怅然,又有些无奈的。落在他的眼里,只是一闪而过的悲戚,可是极快的,就被一种习惯性的从容给掩盖了过去。
两人中间的草垛子被叶庭让挪远了些,他把手从睡袋里拿出来,轻轻拍了拍了她,声音很平静,“以后就不必担心了。”还有一句我会照顾你的,他没说的出口。
从之倒是不妨他突然靠过来,下意识的打量了一眼,才发现那干草垫被他丢在一旁,不免道:“山中蚊虫多,你还是把睡袋裹好,睡在草垫子上才妥当。”听她这样嘱咐,他倒不觉得厌烦,只是觉得心下柔软,点了点头。
却被从之“欸”了一声叫停,转过身去瞧她,她竟是也把手从睡袋里拿了出来,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背,才说:“快去睡吧。”
叶庭让不禁微笑。
两人在山中辗转了数日,日夜兼程,休息的时间极少,四日时间,才终于抵达垒州,两人在一处洋楼歇脚,准备傍晚启程,夜间抵达垒州西的颖军营地。叶庭让随身携带着一部极简易的电台,这时候正在屋子里办公。余下从之无事可做,便一个人在后院里转悠。
这屋子原先是一位外国参赞的别墅,因为叶庭让事先做了预备,所以这时候腾出来给他用。那洋楼后头是花园,修剪的很是别致,远处是成片成片的黄色小花,一眼望不到尽头。围绕着别墅,果真像是国外电影里的农庄似得,别有一股惬意。
只是这小花园倒是依着颍川城中的风格,建有亭台曲径,还有一两处假山石。从之蹲着地上看那蚂蚁搬家,觉得实在有趣,便随便折了一根细树枝,去捅那蚂蚁洞。
她本来是觉得这好玩,让她一下子想起了很小的时候,那个大一点的孩子好像也抱着她去瞧过似得,便有样学样起来。哪里知道这一捅不要紧,成群结队的蚂蚁大军竟顺着那树枝往外头爬出来,从之只瞧着那密密匝匝的情景,不由得心里慌乱,丢掉了树枝,吓得叫了起来。
这里的佣人早就被遣走了,哪儿还有什么人能帮她,她脑袋一热,一面大叫叶庭让的名字,一面拿脚去踩那蚁群。
那叶庭让定是听见了她的声音,出来的时候,手里极不贴切的拎着一只开水壶子,等到了面前,也不作为,只瞧着她,把那开水壶子交给她。她接过来,急急忙忙就用开水往那蚁洞里面浇。
等到好不容易将那蚂蚁大队处理掉,她才呼的一下叹出一口气来。却见叶庭让好整以暇的正瞧着她,她竟有种莫名的委屈,一双大眼睛幽幽的,好像要哭出来似得,叶庭让最见不得她这幅样子,当下只好走过去,将她松松的抱在怀里。
面上犹含三分笑,连言语里都带着笑意,安慰道:“你不要生气,我不是不帮你。只是,自己的事情,还要自己解决啊。”
这不过是个插曲,待从之回过神来,自然也不觉着自己委屈了,只是觉得鸡皮疙瘩一阵。叶庭让不放心,仍是安慰她,想叫她开心起来。这位参赞的别墅里,是一应俱全的。叶庭让甚至用了厨房,给她烧了一道奶油浓汤,并了一份牛排给她做晚餐。
那叶庭让虽是大少爷出身,到底独自留过洋,对厨房也不陌生。有不明白的地方,略想一想,也就晓得了。再者,有从之给他做下手,他又肯“不耻下问”,那一道汤虽然不好看,但味道竟还尚可。那牛排是用黄油煎出来的,尚在平底锅里时,只一热起来,就香味扑鼻,叫人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