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杨师长忽的像才想起什么似得,道:“老哥,我听到风声,燕平最近有人事变动,我在想……”他在想什么,张统制心里自然清楚,便道:“这个你放心,我定是要为你争取的。”
他这样一说,果然没几日,便来求见叶庭让了。
医生既以“心病还需心药医”这说辞来推搪,众人自为叶庭让准备了各式的消遣。所以这一日,是那外国参赞请来的西洋乐队,正在表演小提琴。桌上布着几叠西洋点心,罗列在一个竖琴似得架子上,叶庭让手边摆着一只茶壶,一杯茶。
方定奇把那张统制带进来后,就退了出去,那张统制瞧了瞧叶庭让面色平常,这才道:“少帅,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是不是这……”他随意的比划了两下,想叫那乐队撤下。
叶庭让却道:“他们不过是来表演的,张叔有话就说吧。”那张统制这才“哦”“哦”的应了两声,转过头来道:“我是这样想的,最近燕平治安公署那里进行了人事调动,我是想,杨师长这人驻守燕平已久,倒也是个可靠的人。本事上虽说是欠缺一点,到底是有的。您看,不如……?”
叶庭让盯着那茶壶,将那只司康饼吃完了,拍了拍手里的残屑,才道:“嗯,你说的是,杨城禄说是不才,做事上还是很机灵的,他那会儿安抚了日本使节,让我安了不少心,还许了他个提拔。如今要是言而无信,也怕这杨师长要变节啊。”他说的十分轻松,还笑了两声,又看了一眼那张统制,道:“张叔别介意,我开个玩笑的。”
张统制这话听的汗都下来了,干笑了两声,听了后话却也是下意识的打量了叶庭让两眼,眼瞧着人心神不在他这里,不像是发现了什么,要敲山震虎的样子,定了定心,才道:“话说到那一次招待,原也是他分内之职罢了,少帅拿这个开玩笑,听的老家伙我真是……”说着又笑了两声。
叶庭让这才道:“确实,燕平边疆军务有变动,杨师长回去之后难免力不从心,又常年征战,有一定的野心抱负,实在可以理解。要不这样吧,就利用这次治安公署重新规制的机会,给他提升一个军衔,至于管嘛,就管颖燕铁路线,燕平路段就是。”
那张统制听他这样一说,已是惊喜。颖地旧例,是一贵压千富,说的便是这官大一级比手里有兵的说话要管用。但是话虽如此,有兵在手,才是定心丸,便又琢磨着说些什么,好让叶庭让放些兵权出来。
他正是这犹豫的时候,抬眼便瞧见有人从楼梯上走下来,那人穿着一袭玫红色的旗袍,慢慢走下来,竟是款步生姿。那张统制早前便瞧见了,那桌子上不止叶庭让这一只茶碗,想来,原先应该是他们两人在此饮茶。
叶庭让也瞧见了从之,只道:“你怎么下来了?没看见这里正有客人在?”从之倒是笑了笑,往沙发上坐了下来,半娇半嗔道:“我不会妨碍你们的。”那叶庭让看了她一眼,到底是笑了笑,道:“你啊,就口是心非吧。”
从之瞥了他一眼,只道:“少帅请我吃个茶也如此心不在焉,是不是可以罚您再请我做个头发,看场电影?”
那张统制眼睛在这两人之间转了转,也知道眼下已经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只笑着打了两声哈哈,决定先应下这官衔,其他的押后再说。
他告辞后回去,免不了又同那杨师长说道一番。终是决定先应下这虚衔,那兵权便徐徐图之。张统制只说那官邸里瞧见的情形,不免大笑起来,“这小子,若当真是病糊涂了脑子,倒也是好了。你是没瞧见,一个女人都能把他玩的团团转。”
那杨师长道:“都安官邸里可从来不住非亲非故的女子,连大小姐回颍川尚另住小公馆,这叶庭让对那女子,也应该是宠的。”说着便又微微一笑,道:“这时候,咱们应该再给他添一把火才对。”便对那张统制耳语了一番,只说,不如请他那勾栏出身的五姨太太去陪陪那女子,说不定可以为他们所用。
张统制原先就有这个意思,不过没想的那么深,只说想打探一点消息,所以才嘱了他太太搭桥,没想到杨师长竟是想到了这一层,便笑道:“我就说你啊,比我要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