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在地下一层。

进入地下一层，就是广阔的实验空间，远比地上的小楼一层大七八倍。

他刷卡、验证指纹、虹膜、密码，四重确认后，景明走进了这个放有托卡马克装置的实验室。

托卡马克，east，也就是一种磁约束的可控核聚变装置。

因为托卡马克装置越大越好，所以景明的实验室简直无比的宽广。

以至于他进门以后根本没办法走动。

一旦磕到碰到，摔跤事小，这里的装置昂贵到经费用亿来计算，还凝结了无数人的心血。

万一意外损坏装置，就不好了。

“你是新来的……景明吗？怎么站在这里不动啊？”

关修远急匆匆地走进来，身后八个同事也涌进来。

“抱歉”，景明认真说道，“我看不见，可以劳烦你们给我指点一下这里的东西吗？”

关修远目瞪口呆。

看不见也能来做实验吗？不是、昨天晚上他在食堂不是好好的吗？

等等，那冯总师知道他看不见吗？

“人都来齐了？”

景明微微偏头，九个人的呼吸声都很清晰，“你们都是等离子体机理研究小组的成员吗？”

“啊对”，关修远磕巴了一下，“你不是看不见吗？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九个人？”

“我听力挺好的”，景明轻描淡写地对着这九个目瞪口呆的同事说道。

“我是景明，你们新任的小组组长”。

嚯！

堵在门口的八人纷纷回看关修远，那目光里充满着同情、惊愕……

关修远脸色大变，他忍了忍，还是昂起头，不服气道，“你什么都看不见，凭什么一下子空降过来当小组长？！”

“你是代组长吗？”

景明问，“那你们原来的组长去哪儿了？”

室内一片寂静，直到有闷闷的声音响起。

“谭组长那会儿已经三天两夜没睡觉了，心源性猝死”。

景明微微垂下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

看着同事或者说战友离世，心里是何等的痛苦、悲愤。

室内气氛很是沉闷。

“不管怎么样，我总希望能带领大家完成项目，也希望大家能身体健康的、高高兴兴的离开这里”。

大概是景明的眼神太真挚，室内的氛围终于好转了一些。

“本来代组长是我”，关修远抬起头，他是个标准的直男，完全不受景明脸的影响。

他沉声道，“冯总师觉得你能坐这个位子，我相信他的眼光，但你得带着我们做出成绩来！”

“对呀”，后面有一个同事探头探脑附和道，“你想坐谭组长的位子，你总得比他更厉害吧！”

“别认怂！”

科研人员之间的鄙夷链有时候极度的赤/裸。

学历、项目、成果、职称……看得全是硬实力。

他们可以在昨天热烈的欢迎景明，但一旦发现年纪轻轻的景明是领导者，他们的科研意志要围绕景明而转动时，即刻又不服气起来。

景明生得好，看上去更像是混娱乐圈的。他长得太年轻，一看就不牢靠。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景明的履历，心里不服气，太正常了。

“我知道你们不服气我”，景明淡淡道，“所以，我们今天来做第一件事”。

关修远呆愣愣的问，“什么事啊？”

站在他旁边的几个同事也满脸疑惑。

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可科研领域内，只能靠实力说话。

他要是一上任，就能解决一个问题，那他关修远心服口服！

“解决等离子体的电子密度测量问题”。

九个同事纷纷呆滞脸。

有几个终于反应过来了。

马飞航差点跳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是，你才来一天，你就想到怎么测电子密度了？”

“先说说，你打算怎么测？”

面对着众人质疑的眼神，景明不疾不徐。

“我们要研究等离子体，当然是要研究它的各类特征，例如密度、流速、轨迹、流体力学特征量等等”。

“首当其冲的，就是电子密度”。

景明没有纸，他为难道，“这附近哪里有纸或者白板吗？”

“有有有！”

关修远蹿起来，拽起景明就跑，身后呼啦啦的跟着一串人。

找到了白板，景明即刻拿起马克笔，行云流水的写下了三个字。

“折射率”。

“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我们没有办法直接测量电子密度，那就只能间接测量”。

“你的意思是指测它的折射率？”

“对”，景明点点头，“真空、等离子体的折射率不同，激光通过的时候自然会产生相位差”。

景明流利的在白板上写下了一连串公式，很明显，这都是他昨晚上想好的。

4（2π/入）……

“通过不断的变换与推导，就可以得出相位差与平均密度的关系”。

景明轻轻地点了点，写下了最后一个推导关系式。

ne=1/ldz……

关修远琢磨了一下，“可你这个只是基本原理，如果想要做到的话，你还要设计出相应的工程实物来”。

“有原理就不错了”，马飞航嘀咕了一句，“之前我们连原理都没想到呢！”

氛围一下子尴尬起来。

景明就当没看见。

“所以接下来就是我要说的，如何设计硬件”。

“等等”，关修远兴奋得眼睛亮晶晶的。

大家都不是草包，原理一旦被点破，即刻就能联想到硬件如何设置。

“首先，我们得让光通过等离子体，这就需要一个光栅。紧接着，我们得用计算机收集光路信号，对不对？”

他抬起头，高高兴兴地看着景明。

同事里有个小姑娘何卉，反应速度相当快。

“收集完信号，我们就得用计算机相位差，叠加处理后就能获得电子密度！”

她兴奋地扬起小脑袋。

“对，你们说得都没错”，景明笑道，“都很聪明”。

“不过这里还漏了一点，收集信号的时候，是会有干扰的，所以这些信号需要过滤”。

“然而即使是这样，依然有可能发生随机干扰”，景明面对着众人，微笑着解释，“所以我们不仅需要硬件，也需要软件帮助矫正”。

“对呀，而且我们算力是够的，完全可以支撑起庞大的运算量！”

“我们这儿有超级计算机？”

“不同吧，普通的计算机应该就够了”。

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景明笑着打断了他们，“如果需要的算力太高，我们可以用傅里叶变换，降低算力”。

“对呀，你怎么想到傅里叶变换的呢？”

“是因为fft特性吧！”

“景明，那我们降噪的时候要不……”

大家围拢在景明身边，一人一句、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

景明微笑着。

科研的世界就是这么纯粹，只要你能给出思路，能压服他们，他们就愿意跟着你的指令行动。

“走吧，我们今天的任务很紧张，要完成整个图纸的设计、要联系计算机的小组……”

景明说完，向外走去，身后的同事们跟在他后面，热切的讨论着。

他终于踏出了来到基地的第一步——压服自己的组员，获得一支自己的科研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