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理寺也不少年了,还真没有见过,这种莫名其妙怨恨上别人的人。是故,荀卿所言,人之初,性本恶。”
何况,当年李照允还不到五六岁。
那管家就是他自幼随侍身边的仆从, 比李照允大上七八岁,当年已经十二三岁,是个健壮少年。
聂玉还隐约记得, 自己就是被这唯唯诺诺的少年给抓了起来, 绑在船舱下的一个货箱里。
供词很详细, 管家全都招了。大概这是他第一次遵照李照允的吩咐做坏事,当年事, 连细节都还记得一清二楚——比如, 那艘船的栏杆上,系着一圈彩绳, 上面挂着一串一串的贝壳。
聂玉生长在内陆,没见过贝壳。那管家少年, 就是用一串贝壳,把他引进船舱底下,趁着无人发现,把他捆起来,塞进了一个货箱里。
聂玉的冷笑含在喉咙里,这供词上写的缘由,叫人恶心:“……因为他自小被父亲不喜,此次是因祖母临终遗愿,父亲和继母才不得不派人,将他从乡下老家接回京城。”
父亲的不喜,李照允自幼就知道。纵使只是一个幼弱的孩童,可本该是至亲的父亲看向他的眼神,冰冷的可怕。
得知聂玉是上京给伯父母作为嗣子,且只有两名随从护送时,他竟然异想天开,起了别样的心思。
“……李照允指使我,将那名小童杀死,尸身扔进江水之中,再伺机杀了两名随从,而后拿着信物,冒充这名小童上京。从此,可以顶替他的身份,再不必去经受他生身父亲的折磨。”
聂玉读到此处,简直匪夷所思:“他是疯了吗?我伯父母虽然有数年没回老家,难道收养了我以后,还会不回去吗?”
谢无咎道:“兴许,他想着,只要拖得几年,孩子便会大变样,何况,照管家所说,他和你还有几分相似。等孩子大了,到时便不容易被拆穿了。”
聂玉:“他就是条疯狗!”
还是条小疯狗的李照允,真的是这么想的。他羡慕聂玉,有这么多人喜欢,这么多人需要他。
他和聂玉谈话的时候,也问过他,怕不怕去伯父家。
聂玉还是个单纯稚子,船上有个年纪相仿的玩伴,很是高兴,如此道:“伯父便是我父亲的兄长,便如我与兄长一般。父亲虽然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兄长难过。何况,就算我在伯父身边生活,将来,还是我们一家。哎,虽然离了家,我有些忐忑,但只要能为父亲祖父分忧,便是我为人子尽了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