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几座只住着个把坏分子家属的四合院,全被政府重新规划,把多余的空间就近分配给周边居住条件差但根红苗正的二十来户人家。
色子和他的兄嫂当时恰好有机会享受这份优待,便择日搬进了指定的院子。
一脚迈进那座四合院之际带给色子的震撼,至今记忆犹新。
虽然说不上来分布在院落里的三处连间套房用的是什么建筑材料,但铁青色的砖墙显得古朴而坚固,每间房的房檐上甚至有姿态各异的“檐角走兽”并排蹲守。
西北角干净的公用厨房,东南角分装有冷水槽和热水槽的淋浴间,可以先烧好热水,待洗澡前倒进去,与冷水配合着用,以及用大理石装修便坑的公用厕所,不免让少不更事的色子大开眼界。
正值春夏之交的时节,院内道路两旁空地上种植的牵牛花、迎春花、朱丽红生发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把整个院落点缀得生机勃勃。
不过,在色子心里留下难以磨灭印象的,当数占据在西北角那棵粗壮的黑色大树干。
之所以称之为“大树干”而非“大树”,原因在于这棵树虽然接近二十米的高度,但外表看只剩一根干巴巴、光秃秃的主干,顶部缺少枝杈,整棵树桩连片叶都不生,以至新搬来的住户们多以为这是棵死树的遗迹。
既然断定是棵死树,那就没必要继续杵在院子里煞风景。
于是,住在东南屋的满先生跟他太太主张可以砍枯树当柴火烧;独自占了东北屋的阚大叔希望用这棵树当原材料添置点家具;住在西南屋的色子的嫂子则撺掇丈夫赶紧跟邻居们瓜分木材,好留给肚子里即将临盆的孩子造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