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距离现在,堪堪两个月不到。她却感觉自己的生活又一次彻彻底底变了一遭:自从经历过永宁九年的那个晚上后,双杏只觉得自己的日子是无限的循环着,——人的身体是必然地在长大,但她心中那个小孩子仍旧被困在那时、困在余府的雪与火中。一日、又一日……无论再过去多少年,过的都是一样的日子。
在年节时期雪地里的大红色灯笼、来来往往的人脸上的喜气,双杏本来以为能把儿时的回忆都忘掉,不把每年的这个时候与八年前的余府挂钩。
可实际上不是,她只是在尽力麻痹自己,逼迫自己融入这无法改变的一切。所以她每年都选择跟随娘娘在中宫。娘娘身体弱,从皇上设宴处归来时次次都气得够呛,关怀过太子就早早睡下。中宫宫人们自然也草草地守岁。
她宁愿在中宫里枯坐冷板凳,也不愿回到寝房,融入喜悦的宫女之中,真真切切地感受“年”的再一次来临。
直到今年,又遇上段公公,阴差阳错像个梦般让她不得不恍然。
也让她竟然想要走出那一步,在他身边,再真切体会“年”的感觉。
她从开始的为他忿忿不平、到终于触及真人时的心痛心疼……双杏说不出现在想什么,但她只是单纯盼他好。
毕竟……他是她贫瘠回忆中最炙烈的那一抹标志。
饶是双杏女红技艺精湛,也抵不过脑中不住乱想。一时不慎,针尖戳破指尖,一滴血珠子洇在淡蓝色布料上,霎时间就殷红一片,看起来不甚美观。
“呀——”双杏低呼,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飘散在夜色中,怕吵到安兰,又倏忽闭了嘴。
再晃过神来,血珠子已经在香包上洇透了。烛光一照,看起来却反倒没有方才那么丑陋。
双杏停住手,端详着那一点血花。原本她打算用杏色绣线勾勒出花边,但这点红色显然毁坏了她的计划。
那点点血花,在她眼前幻化称点点红梅。既然已经裁好,她便不舍再扔掉,左右她也不会送给段公公,索性就这那抹血花,将绣花样子改成一丛寒梅静静伫立。
样子虽然不算简单,但她心中有形,手中便只需要简单的勾勒,双杏不消半个时辰就完成了。
此时天色已经熹微,光从窗棂透进来,暖冷色调碰撞下,双杏惊喜地发现这枚香包竟是比之前她绣制的更灵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