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先前觥筹间一片恣意,眼下他形容略散,鬓角有缕细发落下来,歪头侧脸,颇有种落魄贵公子的景象。
然喉中声起,语意凉薄,方知他原是个讨债商户:“你若不信,且先瞧着。过几日来喝小爷喝喜酒的,定然是个新知州了。对了,喝得兴高差点忘了,小爷还等着去牢里算账,这就先走了。”
“牢里?去牢里找什么人,算什么账?”
方启行来了兴趣,多嘴问一句,也没想周晏西转过身,倒正经回了他。
“找知州之女张婉,新仇旧恨,一样不少。”
银城署府,囹圄九转。
革履行过潮湿石板,周晏西在尽头一间看见张婉。
彼时她披头散发,坐在牢中暗角,华服不再,着白色囚衣。囚衣仍保持得干净整洁,倒也合她往日自恃高贵的身份。
“小爷一向好奇牢饭的味道,如今张小姐有幸尝了,不妨告知一二。”修长指尖玩味地勾了勾牢门锁链,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清脆如泉。
周晏西甚觉悦耳。
然张婉在阴暗中抬头,往日气矜满盈的杏眼布满血丝:“晏西公子可是特意来看笑话的?不想公子原也这般性躁,只怕是白来一趟。”
“巧,小爷也没想到张小姐落得这境地,还这么孤倨,只怕是空盼一场。”至此,周晏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那好爹爹,根本无暇救你。”
“……我爹爹如何了?”
一矢中的下,张婉再难气傲,直接起身奔到牢门边,一双手伸出木栏狠狠抓住外头周晏西的上肩,大声质问:“周晏西,你说话!”
“张婉。”一声低吼,周晏西无情地甩开了她。
旋即,他眉眼间笑意成堆,却异常可畏:“小爷先说清楚,之前分明警告过你别去动江繁绿,偏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眼下小爷既拿你爹开了刀,你就要好好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