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一个蓝色的小小身影走了出来,小少年的脸上已经少了稚气,多了成熟,众人皆惊叹,“从未见过这般早熟的孩童!”
亭枝像模像样地行了礼,见过众人,抱起皇后娘娘赐给他的那把琴,坐在蒲团上。莺妃的气不打一处来,又担惊受怕,害怕尚德帝突然发飙。可一切都没有发生,平安无事。
少年的身影渐渐模煳、出现光晕,好似一个圣人,光坐在那里就气质出众。
窗外的月光,慵懒,悠然,沿着梅琴古老而优雅的弧线缓缓流淌。这把琴已经在那里很久了,久远到打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带着崇敬的心情去仰望,如今,终于有机会得以光明正大地抚摸它,亲近它。
亭枝的手指在琴弦上轻快地舞蹈,从低音滑到高音,绽开一路玫瑰色的风景,天光云影共徘徊;又从高音徐徐降落,像散落了一地珍珠,细碎却泛着光泽,黑云压城城欲摧。他深深地爱着这把老琴,爱它唱出的每一个音符,爱它缱绻相依的情愫,爱窗外迷人的月光,清新的雨滴,互相附和着沉醉在如水的音乐里。
一曲红尘一曲肝肠断,一曲心碎一曲万物生。
亭枝的身体里住着的,不是一个稚嫩的少年,而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将军。
台下的掌声、惊唿、赞美他都无心去听,他转身行礼、出门,复又满怀虔诚地将梅琴放在高高的架子上,坐回案旁,认真读书。
菜妃娘娘在台上坐着,漫不经心地吃着面前的茶点,她随意问了句:“这几位贵客是从何处来的?有几个本宫看着眼熟。”
宫人答:“是来自锡提部落的人。”
一听名字,菜妃娘娘脸色突变,她表情凝重地重新观察了一番,这些人中竟真的有自己的熟人,“毛婆婆。”
里面的一个老太突然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菜妃,半晌之后,她缓缓走上前来,不说话,只紧紧地拥抱菜妃。
菜妃可是他们山里的的宝贝闺女,如今也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位置,他们都知道菜妃不善争斗,她从一个山里姑娘做到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
岁月蒸发了悲伤,化成了满天缠绵温柔的细雨;悲伤如秋日落花散落,错落有致,从紧握的手中漏掉的时光,失去了,恍如隔世。既然选择弄权,便要忍受再也回不到那些错过的时光,再也找不回那些逝去的美好。
尚德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认出了这里面的所有人,他当初要带走这姑娘时,这些人就像送女儿一般站立在山头,徜徉、怅惘。
他知道这个姑娘通鸟兽语,近自然,是山川、是森林、是万物的女儿,她不该卷入深宫,可他真的需要她,需要她的家庭背景,也需要她的聪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