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涴仙看向元吉,元吉在踢篱笆桩。这是乔涴仙头一次注意看他干这些谋生活计。他手起绳落,做起事来就判若两人,神气十足,力犹游刃,好似这桩生来就该挨他的踢。
他忙活良久,篱笆再竖起来时,就结实稳当,瞧着很有模样。他直起身,又与管家谈笑几句,趁着风一甩汗,身上站直起来,显出挺拔。
乔涴仙看他看久了,他这一起身,乔涴仙跟着向后一仰。
秘书一扶着,乔涴仙倒显得有些不自在,画蛇添足:“我没看他。”
秘书摸得门清:“他送水的月薪有一十二元,晚上卖茶,好的时候一角多,坏的时候几分,总之是拮据。他是有钱就要赚的。”
“只是他实不聪明,”秘书的声音又低下来。
乔涴仙的眼睛略一眨,睫毛拂起来。
“物美价廉,怎么能不遭人挤兑?”秘书面无表情:“从前在赌场做事也是这个缘故。如不是乔府保他,如今想来更艰难些。”
乔涴仙一言不发。他坐在窗边,直看得这头的篱笆修理完了,眼见着要元吉要转过身来的时候,终于离开了。
若人人都要他乔涴仙发善心,那是发不过来的。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无需他在这里横书一笔,自作多情。
乔涴仙夜里躺在床上,腿抻得死直。他今日上床得早,所以入睡前就多一些折磨。
送水一十二,卖茶若是天天推车出来,就算他四块。他天天出来吗?我现在若出去看,他难道还在?
他忽然间记起了那个元吉嘴里的名字:小梦蝶。
乔涴仙听过。她眼下是杂技班的名人,腰肢盈盈,衔碟弄碗的时候,更是软得像柳。
凭他的薪水,猴年马月能捧一回她?
乔涴仙平躺着,漫无目的地思索起一个问题来:看不出来,原来他喜欢这种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