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酝酿应该如何粉饰太平的时候, 晏清河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已经把问题揭过去了。对一个人来说是翻天覆地的大事 ,似乎对另一个人而言就跟打呵欠一样无关痛痒。晏清河是他向往却注定无法成为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从容自若,哪怕是第一次尝试也显得驾轻就熟——面对一场堪称荒诞的婚姻,他甚至能笑着说出无比真挚的场面话。宋谧说不出这样自然的语句,他张开嘴想附和几句,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工作人员把盖了钢印的小红本子递过来,上面有两人的合照。照片上的晏清河眉眼温和,眼神饱含情意,似乎真的像是痴恋了许多年,再多一天都不愿意等的样子。
宋谧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几秒钟,在被别人察觉之前悄悄将结婚证合上,放在贴近胸口的地方。
他轻声对工作人员道谢,推了晏清河的轮椅走出了办事大厅。
晏清河想要说点什么,嘴唇还没有张开却又是一阵猛咳。
宋谧适时拿出早已备好的水,声音很轻地说:“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
晏清河愣了一瞬,随即温声说道:“没事的,你工作要紧,不用一直陪我,我让司机来接。”
宋谧按住口袋里不停颤动的手机,摇摇头:“送你一趟也没关系,我工作也不是很忙。”
晏清河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了声:“好。”
他的眼睛微微地弯起来,专注又诚恳,宋谧不敢直视,只是转过头拉开了车门,低声说:“我抱你上车。”
“其实,在医院里我也只是坐在床上,看着天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晏清河拨弄着矿泉水瓶身的标签,说话的声音很轻,“输液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的。我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可以吗?”
宋谧心口深处的某个地方瑟缩着,一抽一抽地疼,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晏清河抬起头的时候,又露出那种若无其事的笑容:“你先走吧,我有东西忘在医院了,司机应该很快就到了。”
宋谧喉结滚动,像是终于才找回了说话的功能,半晌才回道:“可以的。”
仿佛是担心晏清河没听清,他又说了一声:“不麻烦,我载你去拿。”
他将轮椅停在车前弯下身子,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那双手伸向他,顺从地搭在了他颈脖上。距离骤然缩短,四目相对之间,他甚至能感受到晏清河身体上传来的温度,宋谧不自在地别过了脸,他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耳朵却红得不成样子。
宋谧转过头的瞬间,却意外对上了另一双眼睛,又亮又圆,是一个短发齐刘海的小姑娘。小孩儿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们,旁边的中年妇女蹲下身把她揽在怀里,笑眯眯地教她说:“祝叔叔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