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说笑了。”萧琢垂下眼,贺旸略感无趣地不再看他,转悠到邻座去了。
贺暄坐在正中最上首的位置,今日除了寿星外,属他地位最高,他便也不用刻意去巴结逢迎什么的,只心不在焉地吃着菜,挑拣着同络绎不绝来敬酒的客人喝一杯,他敷衍地随口应着同座的其他人暖场的话,等三杯酒下肚,贺暄眯着眼睛装作漫不经心地往萧琢之前坐的位置看去,竟扑了个空。
第30章 落水
这当儿本就只微醺的酒意立马便醒了,贺暄皱着眉绕过了满口殿下千岁的阿谀之词的不知是哪个世家公子,拦住还在四处敬酒的贺旸。
“南……”话刚出口,贺暄突然想起来萧琢当时说不用管他的话,他突兀地顿了顿,说道:“南边的院子可是修葺齐整了?”
“前些日子刚完工。照着玉液池的样式做的,来年夏天可记得来赏荷啊。”贺旸自得地举了举杯子,正要说些什么,就看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小声说道:“殿下,南昏侯在南院池子里落水了!”
“什么?”贺旸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这南昏侯贺蘅暂且不想动他,若是在他府里有个三长两短,惹的一身腥可够他受的。一边的贺暄显然也听见了,正蹙眉看着他,贺旸冲他拱了拱手,“我这就过去看看。”
说完,贺旸便急匆匆地打算过去,右脚刚迈出一步,他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来。贺暄阴沉的脸像是此刻天边团簇的乌云,稍稍攥一把便能炸开雷霆一般,贺旸有些心虚地轻咳了一声,放低声音道:“皇兄若是担心,随我一道去瞧瞧吧。”
等贺旸一行人赶到的时候,萧琢已经被侍卫救起来了,他及腰的长发蜷曲成一团垂在脑后,像是水底细密缠绕的水藻。衣衫都湿透了,这大冬天的湖水刺骨的冷,也是萧琢运气不佳,这池子刚通上水,一时只结了层薄薄的冰,看着似乎能过人,其实不然。
萧琢的嘴唇被冻的青紫青紫的,透着暗沉的乌黑,他软绵绵地靠着一旁的假山,额头上的几缕头发还在不住地往下滴水,顺着他的侧脸淌进衣领里。似乎是冷得厉害,萧琢的眼皮微微颤着,嘴唇也哆嗦个不停,那眼睫上的水珠随着动作上下跃动。
贺旸见着这模样,气急败坏地拉过愣在一边的侍卫便跳脚起来:“一群蠢驴!这天这么冷,让侯爷湿淋淋的躺在地上是想冻死他吗?要是他死了,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砍了脑袋也不够赔的!”
“属下死罪,属下死罪。”边上的侍卫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赶紧抬起还闭着眼睛的萧琢往客房方向去了,贺暄怔怔地看着萧琢垂下来的,一晃一晃的苍白的手,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十岁那年,也是在这样一个冬天,也是在这样一个没有结冰的水池。
他似乎还能回忆起那彻骨冰寒的湖水,连绵不断的一波一波侵袭着他的口鼻,他慌乱中四肢无措地挣扎着,却只能越陷越深。双眼被湖水刺得生疼,他只来得及看见头顶隐约渗进来的一丝天光。
那回他是怎么被救起来的?好像已经记不清了。贺暄怔怔地看着那个幽深的水池,那里头一定有一只巨兽,他耐心地蛰伏在水底,将幼小的贺暄吞吃入腹犹嫌不够,还要把萧琢也拖入不见天日的水底。
可是水底太冷太黑了,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皇兄?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