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好本事。”贺暄略带了些嘲弄地靠在床边,抄着手斜睨着他。
方才他穿过门廊的时候,透过那层窗纱,模模糊糊地瞧见二人的剪影。他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了些异样的情绪,心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攫住了,攥紧了,勒得喘不过气来,就像是小时候他最喜欢的木偶不小心掉在地上摔破了,就像是……贺旸出生时他看着贺蘅抱着贺旸笑眯眯的哄着时,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慌。
萧琢没有力气同他争辩,他现在被高烧折腾的脑子都变成了一团浆糊,只想躺着清静清静,便没有理他,缩回了被子里闭上了眼。
贺暄见他这副样子更是气得着恼,他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了几圈,虽然心里明白不过都是萧琢早就谋划好的事,只是不知为何就是过不了那道坎。
贺暄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萧琢,他正皱着眉,嘴唇干裂,贺暄一时心里烦躁与心疼两种情绪交织混杂在一起,谁也占不了上风。他幽深的眼瞳里翻滚着黑色的巨浪,似乎马上便要失控地将周围的一切都冲垮在蓄势待发的海啸里。
贺暄就这样定定地看着苍白脆弱的,似乎一碰就碎的萧琢,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放开,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推开门。
这回他动作很轻,萧琢半梦本醒间只觉得漏进了一缕凉风。
“大夫,你看如今侯爷如何了?”紫菀拧着眉,攥在手里的帕子被她紧张地拗出了一道又一道褶子,有些不安地问道。
大夫给床上的萧琢把完脉,摇着头叹了口气,转过身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说。萧琢咳了几声,抬眼给紫菀递了个安心的眼神,扯着唇角说道:“大夫,我这里有个南梁的偏方……咳咳……你看看可否一试?”
“如今这烧热总是不退,长久下去怕是不好。”大夫捋了捋胡须,沉默半晌,点头道:“拿来瞧瞧吧。”
紫菀应了,从桌上找了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药方,小跑着递了过去。
“白耳?”那药方其他几味药俱是平常治疗风寒的常见药材,唯有以白耳作为药引,颇为少见。白耳喜阴湿,晋国十分罕见,多生于气候较为温暖潮湿的南梁山中,因而晋国少有以白耳入药的。
那大夫看了两眼,配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见自己开的方子总不奏效,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我这就让小童去抓药,现煎一副试试。”
一旁跟着的束了两个发髻的药童闻言,很是机灵地接了药方便出门了。小童脚程快,只萧琢眯了一小会儿的工夫,那小童便提着几包药材回来了。
白耳做引子,磨成粉后单独做一小包,就着药汤一同服食。紫菀将凉好的药汤端了过来,旁边是纸包的粉状的白耳。
萧琢喝完了药,重又躺了回去,听见大夫吩咐道:“若是今晚烧热能退,便能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