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池中映着重重树影,间或有几株梅花擎着花枝摇颤,“你同我说说,这些年清陵……怎么样?”
桃堇应了一声,规矩地答道:“自平贞二年清陵城破,一直都在打仗,如今这世道……”
桃堇抿了抿唇,似是有些犹豫,萧琢扶着桥柱的手收紧,听得她继续说道:“奴婢家里本是清陵城郊的农户,又遭逢大旱蝗灾,家里的田都撂荒了,只得来寻个糊口的差事,幸得太子殿下来了以后平定了战事,想来明年便能好起来了。”
“嗯,殿下宽仁,来年……”萧琢垂下眼睫,不知是在安慰谁,“来年,都会好起来的。”
用过早膳,贺暄恰从外边回来,披着一件玄色绣金纹的披风,腰间缀一玉带,更显腿长腰细。萧琢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心虚似的吞吞吐吐地说道:“殿下刚回来?”
什么傻问题,萧琢在心里暗骂道,抬头便见贺暄噙着浅笑,将他笼在袖子里的手握住,旋即变了脸色,皱眉道,“怎么这么冰,又不带手炉。”
“几步路,马上便进屋了。”萧琢在他手心里挠了挠,贺暄刚在外头奔走半日,手心里像是含着一团火,转瞬便将冰渣子似的萧琢烤化了,融成一汪黏糊的春水。
贺暄不甚满意地瞥了他一眼,仍牵着他的手,转身往屋里走,“来,正巧有件事问你。”
“什么事?”
贺暄在书桌上挑挑拣拣,抽出几份折子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些。”
折子上俱是在说蝗灾之事,其中有两份都是上书请求在各州县建蝗神庙,下面贺暄朱笔凌厉地批了混账二字,笔力甚重,力透纸背,萧琢几乎可以想象出批折子时贺暄紧锁着眉,咬牙将这帮老匹夫痛骂一顿的场景。
萧琢忍不住弯了弯眼,他略略掩住眼角的笑意,道,“唔,这些老蠹虫你理他们作甚,泥古不化,敝帚自珍,学问都学进故纸堆里去了。”
萧琢撇撇嘴,将折子搁在桌上,“如今入了冬尚可缓上一口气,只是明年春恐怕蝗灾又起,殿下有何打算?”
贺暄左手支颐,右手指节曲起,轻轻敲着桌面,“既然这么多人请建蝗神庙,可见许多百姓也有此意,如此黑白颠倒之乱象不可不除。”
萧琢偏头,见贺暄写给皇上的折子上写着:“蝗虫,蟊贼耳,焚瘗则尽,去鬼神远矣。”
“往年南梁蝗灾,父皇也有此意,只是朝廷多有劝谏者,谓父皇虫亦上天造物,杀多则伤天和,乃不仁之象,是以一直难以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