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元君玉的屋子,有种脂粉的气味,他下意识这么觉得,环顾一圈,只有烛台下压了一张纸。
外面还是热闹,显得僧舍愈发冷清,那一张纸瑟瑟缩在烛台下,显得伶仃可怜。
写的什么,宁瑞臣几度伸手,却不敢看,察觉到落笔人的落魄和悲戚,半天才掖了袖口,缓缓地拾起辨认。
出锋柔韧的一笔字,写的是长亭送别一折: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西东万里程。
再看那张小桌,上面真的摆了两只杯子,豆青色,杯肚上有经年的褐色裂纹,一杯已空,另一杯浮漾微光,他果真走了……
轰的一声巨响,宁瑞臣翻坐起来,额头覆着湿汗,墙外天穹光彩绚烂,隔着一片水域远远投来,真幻难辨。外间砰地响了一下,凳子翻落的声音,床帘被掀开,露出宝儿娇憨的脸蛋。
“少爷醒了?”
领口都汗湿了,宁瑞臣垂眸,满怀心事:“什么时辰了?”
宝儿麻利地踩上板凳,挂好两边床帘:“子时还没到呢,少爷吃些东西?”
“不吃。”宁瑞臣爬起来,忽然停住,又改了口,一连报了几样吃食,吩咐说:“你去端来。”
宝儿听罢,惊讶少爷胃口何时这般大,出门叫了几个人,一道去了厨房。
跟着去的,还有几个新来的小厮,宝儿俨然是个大哥样子,在厨房门前叉起腰,嘱咐说:“少爷不爱吃辣,蒸糕也不许太甜了,去庙子供奉的时候,千万要注意莫沾荤腥,弄不好了,少爷要生气的……”
几个新来的小厮都捧着夸他,宝儿飘飘然了,一转身看看宁瑞臣卧房的方向,伸手指着一碟道:“先把这叠粉羹端去,给少爷开开胃。”
小厮又讨好他:“宝儿哥领着小的去吧。”
宝儿把头一昂:“真是没办法!”
两人到了卧房外,宝儿径直叩门,没人应。屋里灯还亮着,不知是不是人又睡下了。宝儿对着端羹的小厮嘘了声,蹑手蹑脚推门进去,过了半晌,噔噔的脚步声飞出来,及到了门口,脚尖一划,被门槛绊了个大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