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落回肚里,柳骄暗自庆幸看对了人,倒对这呆子有了几分改观。
“你说常喜把人带走了?”宁瑞臣一转身,见柳骄满脸戒备尚未收起,也没多想:“眼下对他,也是危急的时候,他怎么就想着要带走你师父?”
这就是说,兴许常喜没想杀了元君玉。柳骄一下愣了,嘟囔着:“我看那些阉人来了,没想那么多……”
“师父在常喜那里很有风头,知道常喜的把柄也说不准,这时候踩一脚,他准完蛋。”柳骄磨磨蹭蹭的,说出这么一句话。看宁瑞臣还在沉思,他又放出话:“那厮心狠手辣,你不知道人命在他那有多贱!”
“要是这样,常太监在兰泉寺就会把他……”宁瑞臣一顿,及时收住了话头,“现在他把人带走,一定是还有留人的必要。”
宁瑞臣眨了下眼:“是很必要。”
柳骄耷着头,隐隐觉得宁瑞臣讲得对,但还是放不下忧心:“行,我一个臭唱曲的,说不过你。”
他一骨碌爬起身,拍着身上的泥,赌着气:“我走了,一人去救我师父。”
这就有些小孩子脾气了,宁瑞臣没哄过孩子,向来都是人哄他,这时只得说:“这么乱的时候,你就在我这里待一待,你师父的事,我找人去办。”
没成想柳骄还在气头上,把眉一横,说:“乱什么?”
“南京城,”宁瑞臣认真地说,想伸手去摸摸这孩子的头,但被躲开了,“都说打杀了兵部尚书的那些人,在外面杀人。你在我这里安顿几日吧,等城外守军平了乱,再——”
“你从哪儿听来的故事。”柳骄瞪着圆圆的眼睛,爱憎分明地:“没见乱,大伙儿都高高兴兴过年哪。”
听得宁瑞臣一愣。
南直隶确实不像大哥所言那般乱成一锅粥。
过了除夕,闯兵部的主力偃旗息鼓,外面捉到的,都是些打着旗号趁火打劫的,老百姓一听说是打了兵部的,几乎没敢反抗,乖乖交了钱保平安。府衙闻风围捕,捉住的都是些李鬼,大半日的功夫,那些地痞无赖便不敢冒头了。
死一个兵部尚书,又不是自家死爹死娘,老百姓该闹的闹,该高兴的高兴,一年到头就这么几天可乐,哪能不赶着紧地过舒坦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