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瑞臣知道他是说元君玉到家里来这件事,当下知道大哥有不满了,撇了经卷,凑上前撒着娇:“那也是我不会办事,把人家的前程给断了……再说,他那样也算不得前程,让他到家里来,这是行好事。”
任宁瑞臣如何说,大哥始终对元君玉有种熟悉的敌对感,他絮絮叨叨地:“行好事……我看他就不是那意思,他对你……哼,对咱们家,指定是另有所图。”
说完了,还苦口婆心地拍一拍桌:“你就是心太善,才总是哄一哄,就轻信了。”
一瞬间,宁瑞臣的脸色有些僵,回到到坐上,揪着身下软软的绒垫:“他又不是那个谁……他是吃过苦的,和那个人不一样。”
宁玉铨想也没想:“他要是那个谁,我现在就把他打出去。姓谢的,姓元的,有一个算一个……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害人。”
宁瑞臣讪讪地:“哥……”声音微微颤抖,他发现了,赶紧低下头,照着经卷上的字,在心里念一阵,惶惶的不安才好了。
“真心实意地也就罢了,瑞儿,”宁玉铨一看他这副模样,心也软下来,“你同大哥说实话,那个元君玉,究竟有没有……”
“他不是那种人,”宁瑞臣信誓旦旦的,“我胡作非为,欠了他的情,这债填不上,我心里难安定,是我非要他来家里的。等这阵缓和过来,我就——”
“人情还了,你就让他走?”大哥怀疑地挑着眉。
宁瑞臣刚想答应,但不知怎么,眼前又是晚上才看过的那些眼花缭乱的灯。他捻了两把檀木珠子,眼睛移到那部孔雀经的刻本上:“到时候他想走,就走吧。”
宁玉铨得了个准话,起身时还犯着嘀咕:“他想留,我还不让呢。”
入了夜,谢晏走在夫子庙边上,看那还有进出的生员,候着有半个时辰了,轿夫来问过两回,等的人才姗姗来迟。
“谢老板,别来无恙!”来人是个独眼龙,一身深灰搭护,琵琶袖上偏扎一对牛皮臂缚,两把刀大咧咧架在腰侧,行人纷纷避之不及。
“魏大人,”谢晏一拱手,“小民恭候多时了。”
秦淮河两边张着灯,潜在黑夜里像一条星河,谢晏把人请上了码头,对下面管事的吩咐几句,河面波纹微颤,不多时,划来一只八座大的客船,四面挂着灯,撑船的艄公替人打帘,里面没有摆横条的船座,只有一方圆桌,两把客座而已。
魏水笑道:“谢老板是雅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