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看了,元君玉听到那个“崔”字,心里就有了底,他在北京派内使办贡的那一回就知道了,崔飨和常喜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这两个派系暗地里较着劲儿,迟早有一天,一个会挤兑掉另外一个。
眼下姓崔的一颗从天而降的炮挤掉了姓常的马,一大票的卒子也涌到家门口了,这还有什么可选的,元君玉瞥了一眼覃酉,那身阔气的袍子沾得灰扑扑的,人也被猪狗一般捆成一团儿,瑟瑟索索被扣在那里,因为近于昏死,两个兵蹲在他身旁,一个扇着脸,另一个掐着人中。
这并不顶事,覃酉双目紧闭,不曾醒转。
眼下大势已定,元君玉转身对崔竹道:“多劳搭救,走吧。”
崔竹略略颔首,对带来的兵卒们一扬下巴,塞在走道内的密密麻麻的兵就分列让道,少年又是一扬手,示意他们带上覃酉,而后率先跟着元君玉出了门去。
出了暗室,外面也都是兵,一看就不像那些强征作数来骗饷的,一个个都是调拨来精兵,神情冷郁,有种令人胆寒的狠厉。
在暗室里待久了,元君玉脚步有些不稳,悄悄扶住一边的墙壁:“是崔公公命你们……”
崔竹不厌其烦:“是崔公公查出了世子的下落,听闻世子为歹人所困,这才急令奴婢带兵解救。”
元君玉若有所思,走出那暗藏玄机的大门时,迎面撞上一个焦急的人。
“啊呀!世子殿下!”
又是一把尖尖细细的嗓子,元君玉忽然一下掉进了太监堆里,袖子一下被扯住,什么人哭哭啼啼并着两膝行过来,却被那少年挡开。
“五叔,倒是巧了。”崔竹向前一步,先把那痛哭流涕的陌生太监一脚拨开,而后才笑脸迎上后面那人:“干爹回京之后,还老和我念叨您哪。”
常喜来此也是带了兵的,统统大红罩甲,腰间挎绣春刀,钢鞘黑粼粼泛着光,两边的兵一碰上,火花就擦出来了,呲呲的炸响着。常喜磨磨牙,不在这少年面前输了阵势:“侄儿,怎么,你也来援救世子爷?那你可扣错人啦!”他一指不远处被五花大绑的几个番子:“都是叔叔的心腹,快给他们撤了绑!”
他用一个“也”字的意味很巧妙,好像常喜才是那头一个得知消息的忠仆,这崔飨的干儿子,不过是屁颠屁颠跑来捡下水的。
崔竹听罢,笑了笑,抬起手,缓缓地动了一下食指,那边看管的人才优哉游哉地松起绳子。“五叔,这我可要和您问个明白了。”他又是一动指头,叫人把昏死过去的覃酉拖过来,指着道:“此人冒充忠义伯后人,五叔却把他当真金白银的如意宝贝供着?事前也不查查清楚!”
元君玉听他话里有话,便知他们是来揭常喜的底了,转而向常喜看了一眼,常喜更是一副愤愤之色:“侄儿所言甚是,叔叔蒙了心了!刚一查明真相,便带人前来搭救,莫是你说,就是只有我在场,我也要将此人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