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铨心里是知道的,常喜这次寻找世子,绝不是误打误撞,是早有准备。否则,怎么父亲刚好上折弹劾常喜,这阉人就立刻献出法宝应对?他重重感叹一声,不知为何父亲和常喜斗得这样凶。
宁瑞臣又问:“他有这么大的神通,是怎么找着的?”
宁玉铨想了想,还是说了,什么麒麟瓦当,什么开国封侯,说得神乎其神的,接着又是神鬼志异、狐妖天师,乱七八糟古今杂糅的讲了一通,把宁瑞臣唬得直抽凉气,直追问:“那个瓦当长什么样子,大哥有没有见过,画来我瞧瞧?”
方才说的那些神异故事,就如真的一般,宁玉铨却哪里知道那东西的真容,支支吾吾地推脱:“记不清了,左右是只麒麟,和那些年画儿上的,也差不了多少。”
话毕,宁瑞臣瞥了一眼小天井外面,隔了一条长廊的佛堂,里面经幡飘动,忽然福至心灵:“是不是小时候,咱们去北京探亲见过的那种?”
宁玉铨一怔,他从前回北京,都只是在叔伯面前安然静坐,并不像弟弟那样满院子去玩,故而见之甚少,并没有听说什么麒麟画儿。
说到这个,宁瑞臣也是半晌没说话,自顾自的,有些神伤。
去钟山那次留下的那些伤痕,跟笑话似的,早就好了,可是元君玉说的那些话老在脑子里来回响。宁瑞臣并不全然是目中无人的轻薄膏粱,也许他占了几分错处吧,他也偷偷地托人去找元君玉,却一点音讯都没有,那一天之后,南京完完全全没有这个人的踪迹了。
“罢了,今天先到这里,过了午爹就要回来,最近的烦心事一茬接一茬,咱们可别行差踏错,衙门里可够憋屈了。”宁玉铨起身,嘱咐几句。
旧京官场就没一天安生的,宁瑞臣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可是临到出口,却成了:“我想去找人。”
“我差人去问问,要是有法师讲经,就挑个安静日子去……”宁玉铨以为他真要去庙子里,没当回事,一边走,一边说。
宁瑞臣噔噔追上两步,脱口而出:“哥,我想去找元君玉。”
屋内霎时静了,宝儿察觉不妙,早早地躲在帘子后,欲图与那插绢花的大瓶融为一体。
宁玉铨猛地刹住,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瑞儿,咱们不是平头百姓,干什么,都要有分寸。”
宁瑞臣心虚起来,拨着手串,回顶道:“我找个玩伴,就是没有分寸了?”
“我实话告诉你,”宁玉铨把脸一拉,“那个元君玉,我日前算是知道底细了。他十多岁刚出来,就杀了人,死的是个太监。奴杀主,这是岂有此理的事,千刀万剐不为过!这样一个人,你也要当做什么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