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神秀不知何时离开的,前面的曲径只余几盏蒙蒙的灯,两个褐衣的下人静静候在一边,听凭两个人的动静。
他不动,可能是方才被冷落了,有些别扭地:“我以为,你打算自个儿过去的。”
“怎么了?”宁瑞臣这时候又迟钝了,眉眼里透着疑惑,没听懂他那句话里的埋怨:“什么时候,我都等着你的。”
“……走了,听戏去。”元君玉提了一口气,还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缓缓走过去,临了还说着:“都怪你走太快了。”
宁瑞臣示意那两个下人带路,一侧脸,又把眼微微瞪起来:“什么呀!玉哥太慢。”
“怎么会?我一向是这个脚程。”说着说着,元君玉就止不住笑意了,他尽力想做出严肃的模样,到底还是忍不住把嘴角一弯。也就眼前这一个,是怎么也骗不走的。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不像话地斗嘴:
“我数过了,一个弹指,你走了两步——”
“你再数数?”
“别闹了,天黑……”
到了临水的假山石边上,几张桌子已经摆好,开场前的箜篌箫管抑扬顿挫,铙儿鼓儿热热闹闹的响,几个宾客在那里等着无聊,随鼓声传花吟诗,隔着一段水面,能看见几丈外的假山亭台内有红的黄的灯在晃动,张神秀这个戏台子,并不算是什么台子,原来是在园子的造景里布置的场。
这样的戏比台上的多点味道,又是宁瑞臣没见过的,他挺新鲜地伸着脖子往水对面瞧,还没到开场的时候,只能隐隐看见山石掩映之中,有些人影往来其间。
那抖着佛珠串子的和尚一出来,元君玉就皱起眉了。
孽海记里的下山,怎么演的这出戏。
和尚和尼姑做了夫妻,宁瑞臣看了,恐怕不会高兴。
他刚要说话,忽然宾客之中爆出一阵笑,其中有个嗓门大的,击掌笑道:“原来我们术舟出家做和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