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瑞臣大概是曲解了,晶晶亮的灯下,两颊透着胭脂色,绞了一下袖子,不自然地收起手指:“不、不是……”
“我去那边转转去。”元君玉不再搭腔,起身坐到另一张桌子边,随口和那些赴会的宾客扯着闲话,只想赶紧把这场戏熬过去,赶紧离开这个讨人厌的系舟园。
一出下山,其中删减了不少戏文,因此并不用多长时间,一炷香的时辰,这戏就完了,余下是一些吹吹打打的小节目,别有一些年幼的戏子出来演戏。
张神秀把一脸的粉末给抹了,神采奕奕自一片假山林中走出来,身边还有一个粉面桃腮的小旦,那正是柳骄。宾客中阵阵赞叹,张神秀笑说:“我与柳弟共学了小半月,这个样子,如何?”
“学去了八九分吧!”在场的客人自然又是一番谈笑,说话间,柳骄往宁瑞臣这瞟了一眼,而后笑一笑,直往他这边过来。
“宁少爷!”
那一脸的粉墨还没卸,柳骄整个人像一团芍药,艳艳地压在枝头,他凑上前来,额心那一粒朱砂痣生动地一挑:“好不好看?”
可能说的是戏,宁瑞臣懵然点一下头,像个不解风情的傻书生,退了两步,站得远远的:“好看。”
“哎呀你躲那么远干嘛!”柳骄摇摇曳曳走过去,一下撞在他怀里,亲热地抓着他的手臂,紧贴过来,悄悄耳语着:“师父生我的气,必定不肯来的,还好有你。这次你对我有恩,以后有什么要我的地方,只管说。”
宁瑞臣想了想,说:“不然,和你师父说两句话儿去。”
柳骄一悚,伸胳膊捅他:“你当我傻?师父现在还没消气呐,我过去,少不了一顿骂的。”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宁瑞臣悄悄把眼一瞥,元君玉坐在那,还和人谈笑风生的,又体面又端正,并不像个气头上的,便又凑过去咬耳朵:“你危言耸听了,他不是好的很?”
“哟,”柳骄瞧着稀奇,敷胭脂的眼睑向上翻,“行吧,我知道了,师父就会对我撒气……”他摇头晃脑的,又是比划又是扮鬼脸,十几步外的元君玉一记眼风扫过来,柳骄立时像挨了刀子般,两只脚尖一并,端端正正站着,手底下却使劲儿把宁瑞臣往外推:“哎呀你快过去……”
那意思,只有宁瑞臣才能讨好他似的。
“至于我嘛,我换身衣裳去,”柳骄吐舌,半抖着雪白的水袖,慢慢地走远了,“这时节,换身宽松的才舒坦……”
宁瑞臣莫名走过去,还没到元君玉跟前呢,陡然听见他发了话:“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