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酒量不错,喝过几轮,尚没有上脸,笑道:“过了中秋,大约就回了,要是办货顺利,说不定还能赶上过节。”
崔竹笑着举杯:“我说你真是没有情义,教你的兄弟出远门,你自己留在南京享福!”
他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可着实说得不好听,桌上饮酒的喧笑短暂的一滞,又在下一刻重新闹起来。
谢晏灌满酒杯,爽快地一饮而尽,对崔竹道:“公公这就误会我了,南京的铺子,还兼石城这一带……没我不行。”
这是明晃晃告诉崔竹了,常喜硬留的他。
“他去的可是舟山。”崔竹笑意更深,也许是酒醺的缘故,有种不可言传的神秘。
“舟山……怎么?”
崔竹把玩着金荷杯,使劲儿晃一下,附在耳边听响:“微卿消息该灵通的,那里一向闹倭寇,如今南京又在……嗯?”
谢晏提醒了他:“做生意,风里来雨里去的,毕竟受人所托,有时性命不过是飘萍。”
“受人所托……”崔竹像是在细细咀嚼这个词的重量。
谢晏抛出一句:“公公,不也是受人所托的?”他说完,自觉失言了,带着一种并不畏惧的淡然瞥一眼外面的夜色,隔着黑脊起伏的屋宇,辉煌的灯火在秦淮河上浮动。
崔竹哈哈大笑,站起身,对着早就等待已久的宾客们一招手:“走吧,秦淮河上玩玩去,今夜,不尽兴可不准回家!”
第72章
八月蟹肥,从苏、湖一带捞来的蟹在南京风靡起来。
豆蔻亭渐有秋意了,两株月桂下面支了张桌子,宝儿戳烂了一屉流油的蟹黄汤包,先尝一个,两腮沾着黄澄澄的油星,眼珠子转到那个搓手的厨子身上。
宝儿笑嘻嘻地吃过了包子:“你想讨好二爷?可是二爷这时候要到庙里去,正在斋戒,只能我受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