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一听,笑着凑过去:“好哥儿,那便替我说几句好话,也使得。”
宝儿倨傲地抬起眼,“嘿”一下跳下板凳:“你们这样的人,每年我要见到十几个,别以为二爷心肠好,就能使些手段出头,叫老爷大爷知道了,赶出家门还算轻的。”
两个人正拉拉扯扯着,不远处佛堂里的铜磬便“铛”的响了一声,宝儿使劲儿甩开那厨子的手,飞个白眼过去:“起开吧你!”
没进佛堂前面,就有一股供香的淳味,因为放得陈,带了点奶腻,宝儿怪爱闻的,放轻了步子,轻声叫:“二爷,去哪?”
宁瑞臣从佛堂里出来,一见他,连退了两步,不大高兴:“偷吃了什么了?”
“啊!”宝儿一抹嘴,果然一撇黄油没有擦掉,讪讪地退出小院子,隔着几丈喊:“早晨谢老板家里送帖子来了,问二爷中秋去聚一聚?”他摇头晃脑地絮叨着:“听说他们商会的大当家卸任了,现在是他做头头,真是威风……”
“帖子上说了没有,要几时去?”说老实话,宁瑞臣有点动心,素来谢晏那儿新鲜东西多,每回去,他都能兴尽而归的。可元君玉怎总吃些没来由的醋,他犯着愁:“罢了,你替我回,我近日斋戒礼佛,再去他那里,没来由扫人兴,还是算了。”
说完,又另吩咐:“我的行装都收拾好了?明天上山去,就——”
“就不好总一趟一趟跑——”宝儿拉长声调,“知道啦二爷,每年这时节都去,宝儿办事怎会不妥?”
宁瑞臣装着发怒:“小东西油嘴滑舌,是老爷不在近前,皮痒了?下回再这样胡吃,可不是这么容易过去的。”
宝儿一吐舌头,溜之大吉。
他一个孩子家,真没什么心事,叫人羡慕。宁瑞臣回去跪在佛龛前面又拜了拜,闭上眼默念了好一阵经,才怅然地回房里去。不为别的,单是想着那天在兰泉寺,和元君玉那段小聚。
说那些话,也就罢了,最后那一下……也许是亲到了额头,可怎么比亲嘴还让人难为情的?
宁瑞臣紧紧地闭起眼,搓两把脸颊。
从前他不会这么患得患失,是元君玉把他变成这样的。
隔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山路上就有不少人了。大节前后请香的人多些,卯初才进了庙,用过一些粥菜,刚出了斋堂的门,就见到有个人正从斜刺里出来,正蹍着一个火头模样的人讨价还价。
“他们都是……吃不惯……担待些吧。”说话的有点眼熟,拉着做饭的和尚,交代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