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所画的是,故太子妃?”
尹绪卷起残画,略一点头,久不见阳光的脸上浮现起少年人的笑,道:“是啊,我老了,她却还是双十年华。你所办之事已妥?凌王已拔,他快要对今上动手了,京畿八将已有六将是我们的人。我听闻你去过夏州了,天子剑令还差几枚?”
吕辛荣注意到他没有说父皇,说的是今上。尹绪对陛下的怨恨同和他对吕毅的何其相似,他和尹绪在三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相识,凭的就是这相似的恨意才结为同盟。
“还差四枚,除了中间那块王令,其余三枚应该都在吕毅手中。他老了,野心已不必当年,手段也不够狠辣了。”吕辛荣从怀里取出一张枯黄褪色的画像,递给尹绪,道:“我今日来找太子殿下,还有一事。这位宫中女官,太子可有印象?”
尹绪好丹青,他一瞧这张旧画便知出自十六年前宫中大画师之手,而上面的人,他的确是再熟悉不过。
“这是吾妻雍雅的贴身仕女,红筠姑娘。她在东宫罹难后便消失不见,原来她还活着吗?”
“她已经死了,还嫁给了当年的刑部侍郎赵启为妻,与赵启所育一女,正是我的夫人阿璧。”吕辛荣垂眸平静地道。
赵叶璧从来没有参加过如此盛大的宴席,穿着厚重华丽的宫装坐在诸位诰命夫人之中,柔弱的脖颈支撑着沉重的满头金步摇,遥遥看着承恩台上的吕辛荣一身银甲戎装,跪着接过晋封一品君侯及护国大将军的圣旨。
她目力不及,还是看见承恩台后层层珠帘里一袭金黄龙袍的老皇帝坐在上面,听闻只是丹药吊着口气,人已是口不能言,朝中一切事物皆由蟒袍加身的摄政王吕毅决定。
至华灯初上,赵叶璧还是没有机会见到吕辛荣一面,一直在京城高官的夫人小姐间艰难地交际应酬,好在她勤奋夜读了好几个晚上,已将京中的家族关系摸了个六七成熟悉,又有兰素和碎雪在边贴心服侍,没有叫人笑话去。
元宵佳节,京城诸坊热闹非凡,高高的灯笼挂满了四条大道,宵禁尽数解除,京中百姓无惧严寒,挤上街头,到处人山人海。
护国大将军的接风宴在护城河畔,一半在内,一半露天,由禁军把守在外放着百姓误入。
京中风气竟是比梧州要开化,男宾女眷之间并未隔着帘幕,同席而饮。
赵叶璧离上位有些距离,她不是正室,倒是省去很多礼数,只是在众人眼中过于神秘,席间不断有人来看她,叫她眼睛不敢乱看,生怕对上谁的目光,好一阵尴尬。
于是,赵叶璧只能埋头小口吃宴,时不时和身边的夫人们虚着碰碰酒杯,再听听歌妓唱曲,看看舞伎弄舞。
至于上面摄政王说了什么,她一个字儿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