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溶略一蹙眉,没说什么。
可其后几日,每日的各方书信他都没见到。他不介意让石寅先看,但石寅看完后竟一封也没有呈给他。
最后,他只得传了石寅到自己车上。
石寅早打听过他所为何事,大大方方坐了,“陆太傅是清贵之人,下头那些琐碎的腌臜事,由我来操心便是,哪敢烦扰您?”
“琐事我的确不关心,不过石司长这些日子收的所有文书,都是琐事?”陆子溶淡淡扫过对方,“凉州来信了么?”
听闻此问,石寅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他别过头,话音不自觉提高:“凉州嘛……嗯,就是谈收复的事嘛,他们……没说什么,就是一贯的说法……”
陆子溶听他支支吾吾,沉声道:“在抵达之前,使团收到的所有文书我都要看。”
石寅黑了脸,嘴角勾出一抹轻蔑,抱臂翘腿,“陆太傅尚不清楚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使团以你为首,是因为凉州百姓认你的名头——仅此而已。”
“齐务司司长石寅,”陆子溶失去了周旋的耐心,冰冷话音叫他大名,“倘若我想,可以动用御赐金印命令你呈上文书。”
舜朝的规矩,出使境外时,皇帝会给使团之首赐一枚金印,代表绝对的权力。不过每一次使用金印都要详细记录以备查验,手续繁琐,从前使团内出现冲突极少闹到这一步,往往只在危急存亡关头才会动用此物。
因为文书送到谁处而动它,当真有些可笑。
一听陆子溶要摆出金印,石寅立刻收起轻蔑,表情渐渐变得愤怒。他嗖地一下站起来,手拍在桌上,怒目相向,“这点小事用什么金印?陆太傅,你还嫌朝堂不够乱吗?!”
留下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两句话,石寅大步往外走,在门口高声吩咐:“以后所有文书都先送来陆太傅这里,待他一一看过再给我!”
说着,他狠狠瞪一眼陆子溶,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陆子溶默默叹息,金印在他手中,他固然拥有绝对的权力,但倘若他一味打压石寅,那就是与尹丞相作对。
此后半途,陆子溶每天被一摞摞的文书淹没,却也每天沉下心看上一遍。
凉州的确对收复之事态度积极,大舜使团还未到边境,那边的使团就已组建好了。陆子溶纤长手指划过使团首领的名字,他叫花继绝。
继绝世,举废国。很有野心的名字。
陆子溶在凉州多年,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号,只知道是凉州官府的客卿。他招来随从,吩咐打听这个花继绝。
手下随从打听某人,往往会送来一沓文书,详细记录此人生平。可实际上,有关花继绝的消息只有薄薄一页纸。
凉州官府时常从舜朝借调能人指点政务,一年多以前,花继绝经幽州官府举荐而入凉州。此人在任期间深得民心,人称「花青天」,然而此人目盲,叫着叫着就成了「瞎青天」。
奇怪的是,此人的出身履历一概查不到,就连官府中人也觉得是高人临世,不去追问他的来历。提供消息的人也劝他不要多管,毕竟此人在政务往来上从不刻意为难,反倒是问他的经历会将他惹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