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从前「经年」在身上时,陆子溶的生活禁忌颇多,但凡沾一点寒凉的就躲着。一朝恢复正常,他还分不清现在这身子能承受多少,想起人家冒雨行军,便觉得自己在暴雨天骑马回秦州问题不大。

可当天夜里,他发现自己在发热时才想起来,冒雨行军,是要穿盔甲的。

他受了凉,烧得厉害,稀里糊涂睡了几日,终于清醒过来。自然地,脑海里涌入了那天下午的事,眼前是花继绝那张脸。

这很怪异。花继绝那么好的人,令他倾心不已;而傅陵则凉薄残忍,毫无敬畏之心——这样两个人,这样两张脸,声音都不一样,如何能重合在一起?

他也无法把甜蜜与荒唐的两段记忆整合在一个人身上。

此人换个身份故意接近他,是为了什么?若想骗身骗心骗得他死心塌地,为何要在这时露出真容?何况,此人又的确没做过什么主动勾他的事。

陆子溶想不通,也不想纠缠于具体的因由。他阖目片刻,深吸口气,重新睁眼时但余淡漠。

他说过会原谅花继绝过去作的恶,但倘若那些恶事是囚禁他、羞辱他、害他至死,他收回自己的话。

陆子溶当然是难过的。

可这些年令他难过的事太多了,光傅陵就有两次。甚至这次还比不得上次,那种被亲手养大的孩子背叛的痛苦。

至于情爱之事,虽然强烈,但毕竟短暂。若不去管它,自然就过去了。

毕竟当下,有许多要紧事得做。

装文章的木盒就在柜子里,陆子溶望了一眼,便别过头起身,抬高话音问:“何时与凉州会面?”

与凉州会面就要见到花继绝,不对,傅陵。

但他并不在意。要事当前,难道还能在殿上失态不成?

怀忧一直守在门口,听见主子醒来喜出望外,连忙进屋伺候他服药,“您不必忧心,您昏睡时咱们已与凉州通信,延迟会面。那姓石的还没胆大到没有您也敢拍板。”

陆子溶略放下心,又听怀忧道:“凉州那个花继绝花公子,今日一早便赶来,在官府门口立着,说要见您。”

“我们说你您没醒,也不好请他进来,让他在附近找地方坐坐,他硬是不肯走。您方便见客么?这会儿请他进来?”

“不见。”陆子溶不假思索,话音冰冷,“赶他走。”

“这……好吧,那属下找个什么借口?”

“不用借口。他若拉的下脸来问,就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怀忧:“好。”

赶走了恼人的家伙,陆子溶取来昏睡这些天的文书补课。他才醒来,各种汤药灌了不少,大夫嘱咐不许熬夜,怀忧死脑筋,过了戌时就吹他的灯,让他干不了什么正事。

偶尔,某个人的面容会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都要求自己立即从中脱离,不可深想。

——即便次日,那个人来门口等他的消息又一次传进他耳朵里。

陆子溶赶了几次赶不走,便吩咐怀忧不必再向他通报此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