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再没了音讯,而她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一个人生下孩子,熬着一个漫长的冬天。

这个冬天可真冷啊,冷得朱门也有了冻死骨。这个冬天可真长啊,长得来年六月也飞着雪。

再后来呢后来江岁安等不住了,背着孩子和仅剩的粮食上京寻夫。她走啊走啊走啊,走在寒冬、大旱、洪水猛兽不断的天灾里,走在饥荒、动乱、儿子高烧痴傻的横祸里。

最后呢最后她走不动了,回到了原地,却在乡下老家遇上了来避难的林家人。他们依旧光鲜,她的夫君携着新妇,她的公婆满眼嫌恶,他们心安理得地忘了所有许过的诺言,抢走了她的儿子,她的地,她的屋,赶走了她。

江岁安,她死了。

魂魄游荡间,她看到那个新妇把她儿子踹倒在粪坑里。她的傻儿子活活淹死了,新妇扶了扶云鬓间微微晃动的玉簪,笑容得意。

她苦命的儿啊,他们既不想要他,为何要夺走他可怜她的儿,她辛辛苦苦拉扯大,一朝命丧后母手。还有那玉簪,明明她的陪嫁,那新妇并不缺少金银珠宝,为什么偏偏戴着她的玉簪

她好恨,恨苍天不公,恨自己愚昧,恨林家无情无义,恨天灾人祸居然也动不了这黑心肠的一家分毫。

她哀嚎,她咆哮,她发疯一样扑向新妇。下一秒,她眼前一黑。

江岁安撑着手肘,愣愣地趴在地上。她喘着粗气,慢慢地爬了起来。

窗外朝阳隐隐照进屋子,鸡叫声远远传来,江岁安看着屋里陌生又熟悉地摆设,神魂渐渐归位。

呼,原来是做了个噩梦。她坐在床沿,心中又庆幸又不安。

真的只是梦吗为何那般真实,恍然如前世

她定定神,起身找到黄历,盯着上头的的日子,庆历四年三月丁丑,宜求嗣祈福纳财,忌嫁娶破土上梁。

梦里今日,林则正高中的消息会来,她且等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