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苒直到做了梦, 才隐隐约约地想起来,自己上辈子同裴云起也约莫是有那么一面之缘的。
真真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那会儿花朝节,她才同江司马吵架, 心中烦闷,便骑着马, 扮了男装,往外头去散心。
她没去花朝节上,只是因为知道江云也在, 嫌她扰乱了自己的心情, 她驾马踏过落英,忽然听见有人说话, 那人声音淡又冷, 只是道:“我要娶什么人, 随他们去, 不过是我的本分。”
她在马上惊讶地侧眸, 看见春风拂过那人面前遮掩了面容的一圈儿白纱, 露出一个线条清俊的下颔。
也许是她的注目太过明显, 那人便看了过来。此时她发顶的簪子忽然滑落,缎子般的长头发将将落下来, 她窘迫地捂住散乱的发髻, 忙不迭地催马走了。
不过是这样的惊鸿一瞥。
再见的时候,她便是悠悠荡荡的一抹幽魂了。她看见自己的尸身横陈, 忽地又越过重重叠叠的灯火, 看见书房里头亮着一盏灯, 有着清俊面容的郎君坐在书桌后, 听见下属来报,说江四娘死了。
下属想了想, 不知怎么的,脱口道:“江四娘子,便是主上您在花朝节那日,见过的那位女扮男装的小娘子。”
他像是忽然回神,眼前的灯火如豆,微微爆鸣,闪出一朵灯花,而他的声音是淡淡的倦怠:“不过是无辜之人,便厚葬了罢。”
……
裴云起看着江苒出神,想了想,抬手将她的脑袋揉了揉,温声道:“苒苒?”
江苒倏地抬头,看向他。
她面上还布满冷汗,神情不只是惊惶还是悲切,她怔怔地瞧着他好一会儿,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松了手,向后倒回床榻之中。
裴云起见她这样,反而更不放心了,便俯身下去,瞧着她,担忧地道:“可是魇着了?”